“不说了嘛,人都来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当然知道,但那个答案并不友善,就像谷妤做得也并不友善一样,既然都已经做了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出于某些原因,或许只是觉得应该对女孩子温柔一点,这句话靖岳没有问。
“不想见到我?”
谷妤不紧不慢,双眼却直咄咄盯着靖岳,力道略大,未分与外界分毫,看似平静的瞳孔里是喷张的压迫。
她的问话里有潜台词,针对两个人又有时空错乱的些微偏差,只是问句的倾轧俨然稀释了偏差的效用。
她倒声色俱厉起来了,靖岳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以摇头作回复。
星霜荏苒,彼时的每一句正向意义的话到现在听起来都卮言一般。
谷妤来不及说明她只是偶到现况为难并非心生对靖岳的愤懑,只见管锌嘴唇嗫嚅了一下,靖岳立刻凑近了听,也听不--或者管锌也没有动一下,是靖岳看错了,看着管锌干裂的嘴唇,想起医生的嘱托,靖岳起身为管锌斟水,用棉签沾湿一点点地浸润在管锌的嘴唇试探。见他舔唇,靖岳又一勺一勺小口小口地喂予管锌。
谷妤看着这样的管锌,这样被迫被动接受着这一切的管锌,她到底是生起愧疚。
喂完水,随后靖岳缓缓站起来对谷妤说话,“我出去一下,拜托你帮看一下吊瓶。”
语气换了,沙哑,不难听出声带陈列着大面积的阴影。
明明靖岳致过谢才离开,可那个背影还是像针扎在谷妤的心窝窝。
3
谷妤小心地将管锌那只手放进被子后在病床前坐下来,想起在藏区的种种--尽管并不太多,她有点疼,不只是心疼管锌,无论她对靖岳真心实意想为藏区教育发展付出的一切,还是靖岳对她不畏贫寒到藏区实地报道的诚心都可谓礼甚恭,却也仅限于此。
怪不得别人,当初选择也是她自己做的。哪种都是。
4
醒来见是谷妤,管锌先微笑致意,有短暂的错愕转而又含蓄地露出难以言明的隐衷,或许是感激她的到来又或许是自嘲--再次见面,竟然是这般境地。
这一切谷妤都看了去。
“扶你起来?”
在看到管锌笑着点头的时候谷妤的内心很复杂,像生根的藤蔓斩不断,却又制止不了它往更远更高的地方去。从第一次见到管锌时她便总能在他那里得到粲然的笑,他的笑给谷妤一种素昧谋面却近乎,不,是超越爱情的错觉,像每一个春天的句号,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这大概也是她不明白扶了管锌起来后为什么要柔柔和和地捏一捏管锌的肩膀的原因,好似为他打气--早点好起来,又好似心疼他最近瘦得太没章法,更或者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