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鼻子发酸,轻轻的喊了声“父亲”。郦四老爷点了点头,与重廷川说道:“来了?”待到重廷川应了声,他便当先往里行去。“我这女儿,娇宠惯了,平日里什么苦也吃不得。”郦四老爷边走边说,“若是偶尔闹些小脾气,还请国公爷担待着些。”因为他是背对着郦南溪她们,所以当他声音飘过来的时候,声音比他惯常的声音听上去要小了一点。却依然坚定。父亲这话一出来,郦南溪总算是晓得父亲为什么特意等在了这里。——等下去见家里人的时候,老太太少不得也在。父亲不愿在老太太面前和重廷川说起这个话题,故而专门等在这里,提前将这意思说了。重廷川听闻郦四老爷叮嘱的话后,认真的颔首说道:“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郦四老爷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并未表态。重廷川知晓,郦四老爷并不太信他的话。他知晓郦四老爷这一关怕是不太好过,不由剑眉紧蹙,暗自沉吟。郦南溪在旁听了重廷川表态的那些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倒是说的一本正经了?说什么不让她受委屈……好似每天折腾她不让她好好睡觉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不愿被父亲听到两人的私密话,郦南溪就刻意的落后了两步,扯了重廷川衣袖一下,忍不住小小声的抗议道:“伪君子。”满嘴胡话假话,欺负爹爹老实,就去骗爹爹。重廷川听闻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绷不住笑了。郦四老爷何等人物?真话假话自是能够分辨的清。不过自家小妻子这怨尤的样子着实可爱。重廷川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倾身到她耳边说道:“哪里骗人了?你那不是受委屈。反倒是愉快得很。”郦南溪哪里知道他居然把晚上两人在床上的私密话这样光天化日的说了出来?即便两人在窃窃私语,旁人听不见,可这毕竟是白天。郦南溪又羞又恼。再看重廷川,依然是那般气定神闲神色清冷的模样。只不过微微勾起的唇角能够看出此刻他的心情颇为愉悦。郦南溪心说这人果然是个登徒子,只不过装得人模人样。她差点甩手走人,却被重廷川一把拉住。两人不动声色的在手上较着劲儿,拉拉扯扯的一同往前行去。郦四少郦云溪离她们近。虽然他没有听到重廷川的话,但他听到了郦南溪的话也看到了重廷川的小动作,甚觉有趣,就笑弯了眉眼看着她们两个走在他前头。郦三少郦陵溪不解,扭头问弟弟:“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郦云溪晃了晃手指,连声道“不可说”,也不和郦陵溪多解释,自顾自快步跟了上去。回到家里后,两人各自梳洗了番。郦南溪困得撑不住了就打算去补眠。重廷川得了几日的假期,如今正是难得清闲的时候。见小妻子不管不顾的就往床那边跑,忙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拧眉道:“先脱了衣裳再说。”刚才郦南溪急着想要休息,所以只洗漱了下,并未换衣。重廷川这般说,自然是想着让她将外衫脱了再去睡。郦南溪本也是想着到了床边再脱衣上床。原先的时候,自有丫鬟们帮她解衣,无奈如今嫁了人后情势全然变了。重廷川规矩极重,只要他在家,就根本不让丫鬟进他的卧房。好巧不巧的是,他的卧房就也是郦南溪的卧房。金盏她们进不来,郦南溪只能自力更生。偏她真的是困极,所以没有在屏风后就将衣裳换了,而是打算到床边一气呵成。可是,被重廷川这么一说,听在郦南溪的耳中味道就全变了。想到他这两天晚上的过分举动,郦南溪浑身僵了僵,生怕他强制她脱衣是要在这白日里也行那过分的举动,于是开始拼命挣扎。她力气没他大,手脚并用晃动了半晌,被他三下五除二就将四肢尽数给扣牢。郦南溪委屈的不行,“你晚上不让我睡,白天也不让我睡。太过分了。”“谁不让你睡了?”重廷川专心致志的边抱着她边给她解衣裳,“再怎么着也得脱了再睡。”说话间的功夫,他就把她外衫和裙衫除了。而后一把抱起她,大步走过去将她放在了床上。郦南溪紧张得不行,生怕下一步重廷川就要化身成饿狼扑将过来。哪知道他居然只是给她盖上了一层薄被,而后就掖了掖被角,这便走到窗户边去了。眼睁睁看着重廷川拿起了一本书来随意翻看着,郦南溪又不敢相信,“你不睡?”“嗯。你睡吧。”重廷川顺口说完,忽然发觉了什么,猛地侧首看了过去。不出所料,他的小妻子正缩在薄被里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样子,要多紧张有多紧张。重廷川握着书卷的手指慢慢缩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一些,“你放心,我不睡。我只看会儿书。”果然。听了他这话后,女孩儿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裹着薄被扭动了下,挪到了床里边的位置躺好。不多久,她那边就响起了绵长轻柔的呼吸声。重廷川望着书卷上被自己捏出的深深五指印,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丫头,原先不怕他,如今嫁过来后反倒是越来越怕他了。一觉醒来,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差不多到了将要晚膳的时候。郦南溪神清气爽,心情甚好。换好衣裳后,郭妈妈给她挽起了头发。恰好岳妈妈进屋来收拾床铺,郦南溪就让她和金盏说声,让金盏去寻几个瓶子。因为喜欢花艺,所以郦南溪平日里看到漂亮的适合插花的器具俱都会收集起来。岳妈妈是原先就伺候过重廷川的,如今郦南溪来了,重廷川就让她来服侍郦南溪。可是郦南溪的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岳妈妈并不熟悉,让她去寻,怕是半晌也难找出一个来。因此郦南溪就让她去和金盏说一声。岳妈妈领命下去后,不多时,捧了个红漆富贵如意纹的黄花梨托盘而来。托盘上放着两瓶两碗,形态样式颜色各不相同,显然是金盏看自己不方便进屋,特意挑选了几个截然不同的,好方便郦南溪选择。郦南溪正思量着用哪一个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其中一个花鸟阔身圆形瓶。这个瓶子并不贵重,不过因着画纹精致细腻,所以被她买了来搁着,谁知被金盏挑选了一起拿了过来。郦南溪摩挲着瓶身,正暗暗思量着,就听郭妈妈问道:“奶奶之前得的那几个鞋垫有些大,怎么处置为好?”郦南溪知晓她说的是于姨娘送的那几个,便道:“搁着吧。明年许是就用了。”即便不用,一番心意,留着也是好的。想到那些细密的针脚还有栩栩如生的图案,刚才冒出的那个念头就愈发强烈了点。郦南溪当即下定决心,匆匆出了门去,又唤了秋英拿了竹筐跟着。走了几步,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和那窗下之人说一声。郦南溪就又快步走了回来,扶着门框与重廷川道:“我去去就回。摘些花。”重廷川之前一直在静静看她,如今见她专程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和他说声,不由微微笑了,“你知道府中哪里花多?”郦南溪笑道:“我不知道,但岳妈妈她们总是知道的。”“问她们不如问我。”重廷川站起身来,走到门边,自然而然的握了她的手往外行去,“我带你去摘花。”最后丫鬟们一共拿了三花篮的花回来。郦南溪之前就晓得卫国公府大,却没料到自己先前看到的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再往里行,有个极大的花园,里面繁花开得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