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也不甘示弱,连忙跟了上来,接过话茬,变着法子开解道:“是啊,公主您金枝玉叶,家世显赫,要什么没有?偶尔谦让一下,给她点儿甜头,也无碍。也正好显得咱们公主大度。”长玺正在气头上,听不得这些劝她退让的客气话。越说她身份如何尊贵,脉息如何强盛,就越讽刺,越能提醒她,她输得有多可笑。同样是瑾瑜师姐所教,照理说长玺应该更出色一些才对。毕竟她住在惜旧宫,算得上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若风和日丽便可保万无一失,可偏偏遇上这大风天气,让她无法将所学内容完美地呈现出来,又让少灵犀误打误撞得了便宜。在长玺心里,少灵犀就只是一个没有丹元、没有脉息的废人,竟然能次次都骑到她头上来,简直嚣张!若魔族少君真成了九曜星君,岂不是打脸……长玺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清静,谁知遇上了两只笨嘴拙舌的苍蝇。念着同族情分,又不好破口大骂,只对着璧珏和琅玕冷冰冰说道:“还请二位同席留步,我有要事,需先行一步。告辞。”说完,用力一甩广袖快步离开了,那嫌弃的眼神,就像摆脱瘟神一样。那架势,要多愤怒就有多愤怒,连脚后跟都杀气腾腾。就在长玺愤懑离开之后,琅玕就纳闷儿了:怎么好言相劝,还适得其反了……女子的心思,男子千万别猜,也别瞎忙活,否则只能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吃力不讨好。他没好气道:“真不知道师姐为什么非要让我们来讨好这位小公主,我们方才可是轻声细语,满脸堆笑,安慰的话都说尽了,可她就是那锅子里炒的石头——油盐不进呐。”璧珏是个一点即通的聪明人,倒没有这么多怨言,只是立马换了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阴沉沉道:“师姐能从最下等部落中脱颖而出,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她的吩咐我们照办就是,其余的一概不管,你最好闭上嘴……”琅玕是个从谏如流的人,听到警告顿时收了声,再不敢多吐出一个字。无名火回到了太微垣,吾又有些狐疑:“主子,这会不会太巧合了?”少灵犀没有回答,而把手中斟满水的茶盏递给吾又。他低头一看,那茶汤之上竟有一人在演示整套祭祀礼,和将才主子的动作神态一模一样。此人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从容,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雕细琢过的,动则行云流水,停顿地恰到好处。那种不动声色的自信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能引得人虔诚凝望。吾又这才如梦初醒,这人便是主子跟他提到过的已故君后——主祭神女荼将。原来如此,原泱从禹农记忆里裁剪出来的那段往事,便是当年他跟随神女荼将学祭祀礼的时候,荼将亲自示范的礼仪当然是最精确的。少灵犀思念娘亲之心很是强烈,如此珍贵的“静影沉璧”她定要整宿整宿地琢磨,别说是江河湖泊了,就算遇到三杯两盏茶酒,她都要亮出符印唤出影纱,捧着杯子盯着自己的娘亲看上好一会儿。这套祭祀流程她反复看了数十遍不止,任何细节都不肯放过,可以说祭祀的每一个步骤都完完整整地镌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也难怪她能做到分毫不差。吾又还想到了另一个巧合:“可熄焰成蜡……”少灵犀自己都还是懵圈的,也给不了确切的答案:“这个我暂时也还没弄明白。我也只是依样画葫芦,没想到真能凭空滴出蜡来。”吾又单手托着腮帮子,又是捏又是戳的,似乎在思考问题,:“主子,有没有可能是您拿到的逆风烛和其他人不一样呢?”少灵犀也正有此意,她看着桌上盛放蜡烛的锦盒,款款道来:“这烛其实是一个黑袍尊者换给我的。我起初并不相信他,直到他当着我的面去点燃原来那支逆风烛,但根本燃不了,我才半信半疑地用了他的那支……”那这个黑袍尊者又是何人呢?昨日傍晚,瑾瑜承了尊神法旨要向各宫学子各派发三支逆风烛,因时间紧迫,住在她宫里的长玺也在帮着四处派送,少灵犀收到之后不疑有他,置于一密封黑匣内放好便没管它了。她习惯在入睡前,在门槛和窗户上都系上防盗铃,图一个安心。她运气不错,迄今为止,还没碰上过昼伏夜出的梁上君子。但人活于世,总有流年不利的时候,好运到头了,噩运就会降临。入夜后,一道黑影闪入她的寝殿,欲偷走黑匣,却不慎碰到了铃铛,弄出了些响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少灵犀。她翻身越过窗檐追了出去,至澄水园西北角曲折回廊处拦截住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