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灵犀端端正正立在那儿,恭敬道:“少司命在上,灵犀这厢有礼了。今日冒昧前来,是想向您打听个事儿。”听到这个名字,禹农突然搁笔,忽而抬头,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人,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笑得意味深长,:“每日想找我打听事儿的人数不胜数,我不可能一一作答。择吉日也好,问仙途也罢,都是要提前递拜帖的,你初次来不懂规矩,就算了。先说说看吧,要是简单我可当面答复你。”少灵犀从小到大见过很多种少司命的画像,高矮胖瘦各种版本都有,她还选了一幅最符合想象的画来雕刻小像。如今一见,确和她选中的一模一样,可见她确是个有眼光的人。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写书的人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清新的书卷气,更显儒雅随和。少灵犀得了这个恩典,自是不胜感激,:“是。灵犀想问原泱的生辰是几月初几?”禹农却抓住了一些小细节:“原……不对,尊神让你直呼他姓名?”少灵犀一五一十地说道:“嗯……他说我与他同阶,不该太生分。”禹农勾唇一笑,爽快道:“九月初九,是个吉祥的日子。”少灵犀不懂重阳节有什么好吉祥的,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躬身道:“多谢少司命。”随着少灵犀转身,衣摆抖松了些,禹农一眼就看见了她腰间那块六棱玉,他猜到了原泱那个人肯定不会说出此玉的来历和用途,便自作主张替他说了:“噢对了,你腰上这个是打磨过的帝台玉,里面存了一些灵力,可以应急用。”少灵犀惊诧道:“帝台玉!”少司命这么一说,少灵犀才知道原泱送她的见面礼竟然是洪荒帝台玉。远古洪荒纪,天地初开,山水动荡起伏,摇摆不定。休与山于满月之夜得造物主机缘,从北海与西海交界处拔地而起,高万仞余,咫尺云天。这天外来山生得不偏不倚,西海之主与北海之君争之。都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公然动手恐不合礼数,引人笑话,于是约定在休与山上以博弈来定输赢。这棋一下就是三百余年,正下到生死劫处,十二祖巫横空出世,大战一触即发,四海水君也不得不各归其位,各司其职。那棋子受百年精气养护,也炼化成了能盛纳磅礴灵力的帝台玉。但棋子成玉后就牢牢地镶嵌在了棋盘上,二者融为一体,难以剥离。昔日天帝老儿嫁女,命司战帝君叔亥拿开天斧去撬那帝台玉做嫁妆,周围十里见方的山石粉碎成末,那棋盘却纹丝不动。尽管有这个失败的先例,后续求玉者仍是络绎不绝,可千八百年来没人拿走过一颗。而少灵犀腰间这枚六棱星至少需要六颗棋子才能铸造成型!整整六颗!少灵犀回去这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这可是帝台玉!这可是帝台玉……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挂在腰上,行进间少不了磕磕碰碰,原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却格外心疼。菩提境这几日,少灵犀睁眼闭眼都在想贺礼的事情,时常都处在神游的状态中,就连听学时也不例外。直到被朝歌用手纣故意撞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刚才竟紧盯着一个空座位出神,真是傻啦吧唧的。可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她的死对头长玺的位子。说起来,她最近都没见到过长玺。不应该啊,她那么自命不凡的人,不可能缺席这些能崭露头角的课吧。没人找茬挑事本是好的,可少灵犀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仙鹤不能没了鸡群的衬托,所以长玺也老爱往人堆里扎。世人千千万,品种也不同,有喜欢独来独往,孑然一身的,就有喜欢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个人的活法,无可厚非。像长玺这类爱显摆的人,超过三天没有露面就一定是闷声干大事去了。她连日来闭门不出,也不去瑾瑜跟前献宝,只是从早到晚临窗打坐,内息调得恢复了七八分,脉力也有所精进,脑子里却仍是一团浆糊。她心里反复揣摩着几句要紧的话,起初是七窍通了六窍,只剩个一窍不通。好在她还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气神,只顾闷头冥思苦想,终于在一顿抽丝剥茧之后,似是茅塞顿开,所得颇丰。她随即做了一个草率的决定,趁着夜黑风高,一声不吭就出门去了。有位智者曾说过“人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最是多愁善感,不适合做任何决定”。人在独处时,无人可以商榷,只能自说自话,此时他们天然地相信自己所信奉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权衡之下愿意豁出去赌一把,结果往往是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