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与她促膝而坐,念了整夜的经。
第二天早上起来,蕴空缓缓睁眼。他最近半月都是起床诵经到天亮,还是第一次睡到正常时辰,出门时,看见了明悟。
明悟昨晚一夜没睡,总觉得哪里不对,师弟一直对周颜厌恶至极,甚至扩大到厌恶所有女子,昨日见到对方,肯定不会平静。
他刚要再次询问,看见蕴空的表情,一怔,“师弟,你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蕴空目光清冷,语气平和,“我已消除业障。”
恼人的梦境结束,欲已消,业障亦消。
这次劫,他终是渡过。
第18章刺杀
越浮玉的睡眠时间固定为九小时,睡得早,第二天起得也早。早上醒来时,还不到卯时。晨光熹微,太阳刚刚露出一角,红彤彤挂在天上,像吃了大半的月饼。
难得早起,越浮玉披上外衫,绕着公主府转一圈,呼吸新鲜空气。主要是转到厨房找口吃的,算起来,她都两顿没吃饭了。
晃悠到大门时,门口一片嘈杂,僧人们有的拿药,有的拿瓷罐,正排队出门。
越浮玉还没完全清醒,觉得这幅场景很像蚂蚁搬家,懒洋洋看了一会,散漫问道,“他们做什么?”
管家拿着账本,清点今日带走的财物,恭敬回答,“今天国子监放假,大师们早点出发,要去城东义诊。”
他注意到公主疑惑的目光,主动解释,“他们拿的东西都是用来看病的。”
越浮玉:“……”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啊!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知道管家还把自己当小孩,她懒得吐槽,只是疑惑,“怎么不坐马车?”
恰好明悟走来,身后背着一包草药,步履从容,笑容温和,“万法皆是修行,走路亦是,贫僧不必坐车。”
越浮玉勾唇笑了,“如果万法皆是修行,那坐车也是。”
她漫不经心开口,语调慵懒,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强势,“你们稍等片刻,管家现在去备车。走路和坐车相差出来的时间,能多看好几个病人。”
越浮玉其实知道,僧人们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不坐车,只是不想麻烦她。
僧人不持金银宝物,想坐车也没钱,只能走着去。
迎着明悟感激的目光,她慢慢拢紧衣服,打着哈欠挥挥手,“本宫也和你们一起。”义诊都开始四天了,她还是第一次去,罪过啊。
……
管家一向雷厉风行,马车很快准备好,唯一的问题是,车不够。
僧人共13位,再加上药材器具,需要好几辆马车,众人连挤带塞,最后只差一人无法上车。越浮玉勾勾手指,“还差谁?委屈一下,过来和本宫坐吧。”
玄袍僧人转头,露出蕴空那张瘦削冷峻的侧脸。越浮玉偏头笑了,晨光下,她红色的衣裙如同烈日一般耀眼,她挑眉道,“大师,真巧。”
蕴空没说什么,淡淡看她一眼,利落跨上马车,坐下时,平静地对车厢里侧的越惜虞点点头,“公主。”
这几天,越惜虞一直住在公主府,早上天不亮就去帮忙义诊,天黑才回来,明明很辛苦,她脸上却添了很多笑容,连精神都有所好转。
只是还不习惯和男子接触,哪怕对方是僧人。她羞怯点头,又向角落缩了一点。
越浮玉敲敲车厢,示意赵亭开始走。
从公主府到城东,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往常很快就到了,今日却有些难熬。她的马车很大,否则郑沈弦也不会天天蹭她的车,但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药材一包又一包堆在地上,上面还摞着好多熬药的瓷罐、碗、勺子,越惜虞缩在角落,都快被这些东西埋起来。
越浮玉也不太舒服,主要是,她和蕴空距离太近了。
两人相对而坐,因为座位后面放着一大块遮雨布,蕴空只能坐在座位的前半部分,两人的小腿无可避免挨在一起。
因为今天要干活,越浮玉故意穿件薄裙,马车晃动时,两人小腿擦过,透过柔软的布料,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薄薄的肌肉线条、和比她炽热许多的表面温度。
哪怕是越浮玉,这时候也觉得不太适应,狭长眉尾微挑,她瞥了蕴空一眼。只见佛子正在闭目诵经,神情冷淡如常,红色佛珠一粒粒从修长指节中滑过,从容又安定。
越浮玉每日听佛子诵经入眠,已经养成习惯,对方甚至没发出声音,只做出诵经的姿态,她已经开始困了,加上今天起得太早,越浮玉抱着软垫,很快进入梦乡。
马车里寂静无声,越惜虞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也很快睡着,绵长的呼吸落入耳畔,蕴空缓缓睁开眼,映出一双漆黑沉暗的双眸。
对面,永照公主安静睡着,纤长睫毛在脸上打下半透明的阴影,几缕发丝黏在脸颊,随着呼吸起落,红唇起伏,微微泛着水光,一吸一呼勾出撩人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