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捏紧指尖,凤眸微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
僧人们都累了,到西苑后,很快进?房间休息。越浮玉迟疑片刻,还是叫住明悟。
她望着蕴空的房间,轻声问道,“听说佛子出事,你们半个白云寺都来?了,是关系好的缘故么?”
明悟知道永照公主不太了解僧人的事,温和?开口,“不仅仅是关系好,而是蕴空对于我们僧人来?说,实在太重要。”
他具体解释,“蕴空五岁出家,十五岁读遍天?下经文。所谓的‘读遍’,不仅仅是读,而是记住、领悟。您知道,中土佛经大多从西域传来?,很多语意不明、解释不清,而蕴空又有?极高的语言天?赋,他能将所有?经文串联在一起?,撰写出真正的佛法体系,如今,这正是我们中土僧人缺少的。”
佛教?传到中土百年之久,至今没有?一套成熟完整的戒律。甚至出现一些?僧人滥用戒律,为非作歹。
戒不明,当如何修行?
蕴空存在的意义,正是从所有?经书中归纳出完整的戒律体系,进?而带动整个佛教?发展。
明悟叹道,“有?蕴空一人,中土佛法至少精进?百年。所以我们才说,佛子能渡世?人。”
薄而透的睫毛鸦羽般扇过,在眼?底留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越浮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指尖拂过石桌,忽而开口,仿佛玩笑,“那佛子若是破戒了?你们怕不是愁死。”
“施主莫要玩笑,”一向温和?的明悟听见这句话顿时?严肃起?来?,“蕴空师弟专心佛法、一心向道,绝不会犯错。”
“……抱歉,是本宫失礼。”
睫毛颤了颤,越浮玉轻声道歉,而明悟走后,她缓缓弯腰,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桌上,眼?底复杂,久久没有?起?身。
*
僧人们在公主府住了一天?一夜,意外的是,并没等到佛子。
起?因是申帝请佛子去文华殿讲经,经历了一场造反,大臣们情绪不稳定,申帝认为讲经有?好处。
蕴空同意了,正好宫里?有?佛堂,他干脆住在那边,方便?每日讲经。
第二天?经研过后,明悟来?替蕴空道歉,“师弟说,事出意外,恐怕无法亲自和?公主道别。听闻您失眠之症已好,他祝您身体康健、道途顺遂。”
听见这个消息时?,越浮玉正倚在寝殿外的亭子里?,桌上摆着几坛新酿的桃花酒,她捏着酒杯,神情微愣,又很快恢复如常,慵懒笑道,“谢谢大师,麻烦转告他,本宫同愿。”
“贫僧会替公主传达,”明悟严肃应下,余光瞥见桌上的酒,还是没忍住劝道,“酒水伤身,小酌也罢,公主莫要贪杯。”
越浮玉笑笑,“今天?只是请了朋友,平日不会的。”
明悟点点头,很快离开。他前脚踏出东苑,沈不随后脚走进?来?,还没看见人,调笑的声音已经传来?,“小祖宗,想?爷了?昨晚上三封书信催爷过来??”
对方走进?院子,越浮玉才发现今日沈不随略有?不同,没穿往日的大红衣衫,而是换了件素色锦袍,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越浮玉挑眉,“改邪归正了?”
“哎,别提了,”说起?这事,沈不随先?叹口气,他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都怪沈方那混蛋,造反的事也敢掺和?。我爹又气又恨,压着我,让我最近老实点。”
酒杯忽然一晃,越浮玉指尖紧了紧,问道,“沈方?”
“就那个,什么都要和?我争的表哥,”沈不随扯了扯领子,又灌进?去一杯酒,“话说,这事还是佛子先?提的。没人知道沈方参与造反,是佛子告诉陛下,当场就斩首了。”
虽然说的是自己表哥,但沈不随没有?半点伤心,他一直和?沈方不对付,觉得对方心思?不正,说句不好听的,早点死还好,免得连累他们沈家。
心思?一转,沈不随问,“小祖宗,别说他了,找我究竟什么事?”
越浮玉握着酒杯,神情怔愣,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沈不随问了第二遍,她好像才回过神,轻描淡写开口,“你和?别人睡过么?”
“小祖宗,你问这个干什么?”沈不随一口酒喷出来?,擦干桌上的酒,调侃道,“不会想?让本公子陪你吧,若是您,也不是不行。”
越浮玉倚在亭边,垂下眸,淡淡应道,“嗯。”
“小祖宗,你这回答可伤了本公子的……嗯?嗯??”沈不随忽然反应过来?,眼?睛惊讶地都快瞪出来?,他惊道,“您说什么?”
“宴会那天?,周颜那杯茶里?,有?你们沈家的药。本宫思?来?想?去,只能找你帮忙。”说这话时?,越浮玉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平淡地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