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哑了哑,“奴婢先告退……”
他皱起眉,一张清俊的容颜上不满不加掩饰,凝视她一会儿,不咸不淡道:“原本当值的那个身体不适,朕才喊了你过来。你且待着吧,有事时自会喊你。”
“哦。”原来是喊她来替人当值的。
顾鸾低着头,应了声,“诺。”
楚稷重新闭上眼,心跳慌了一阵。这股心慌让他莫名地觉得别扭,觉得无地自容,终是变成了一股子揶揄,在心底怪她:待着不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他只是觉得他的马车颠簸得没有那么厉害罢了。
楚稷惯有午睡的习惯,从来睡不久,却总要睡上一会儿。顾鸾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着,须臾,觉得他应是睡着了,就情不自禁地抬起眼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面上,划过他的眉宇、鼻梁、薄唇,看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是怀着遗憾回到这一世的,早在没见到他时,她就满心里都是他,可她从没想过他年轻时竟这样好看。
……是了,他中年、乃至老年时都仍然好看,却到底不比现下这般的风姿俊逸。她为此偷偷看过他不知多少次,常常目光一落就看得痴了,半晌也挪不开。
可是,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这样看她的。
他有别的嫔妃。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六宫佳丽更会源源不断。纵他不是个色迷心窍的人,也注定不会为其中任何一个专情。
唉……
顾鸾心下喟叹,马车忽而方向一转,车中之人不免身子一倾,楚稷就醒了。
他睁开眼,她忙收回目光,盯着鞋尖,仿佛从来都没看过他。
楚稷看看她,想跟她说话。
说点什么好?
他闲闲地四下张望,大有没事找事的意味。找了半天,心念一动:“顾鸾。”
“奴婢在。”
“会下棋么?”他问。
她点点头:“会。”
他噙笑:“陪朕下盘棋。”他边说边探手去摸,棋盘就收在小柜与车壁间的夹缝里。手指触及棋盘边缘的一刹,耳畔忽有嗡鸣。
“嘶……又悔棋!”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很像梦中的自己。
继而闻得一女声说:“没松手呢,不作数!”
两句对答,一转而逝。
楚稷身形僵住,半晌未动,顾鸾察觉了异样:“皇上?”
“嗯?”楚稷回神,猛缓了口气,继续将棋盘抽出,放在面前低矮的小桌上。
和他下棋,顾鸾是不怕的,上辈子也下过数次。
……只不过总赢不了罢了。
这回可不一样,这回她是重活一次,他可才十七。
指不准她就能赢了。
顾鸾心底暗搓搓地较劲,将这一盘棋视为“雪耻之战”。然而刚二十多颗子落下去,她就发现自己着实想得太美。
眼下落棋艺,他或许不如上辈子时那样“老谋深算”,却因年少轻狂下得更猛,围追堵截,逼得她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