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萋的眼睛再次抬起来,正好对上了梁铉略带吃惊的目光。
“妾室?她有我大吗?父王人到晚年,胃口可到不错。”
梁铉问这话实在是有些多余,他成年之后进入军中,迟迟不肯成婚,数年征战下来已经二十有五,地上坐着的这个明显不过二十,想来也是老王爷艳福不浅。
刘妈妈大惊,连忙确定着周围的环境:“哎呦我的世子啊!您怎么什么话都说呢!快先去给王爷磕头吧!柳姨娘!谁允许你上堂前的?贱妾还敢到正堂来?快回你的院子,少出来显眼!”
她摆了十足十的威风,可柳萋却并不买账。
她坐在原地看了刘妈妈一眼,不动声色,却也毫不避退,若是真的计较,那眼神应当是一种淡漠,就着清冷的月色,凄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梁铉依旧端着那杆枪,枪尖微微使力,从那纤细洁白的脖颈处缓缓上移,带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栗,眼见被迫抬起的喉间似有吞咽的动作,枪尖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让那张花容月貌暴露在廊间的烛火之下,迫使她的目光与自己相对。
“确实是一张好面皮,我该叫你什么?三夫人?还是……小娘?”
柳萋听到他那略带羞辱意味的调戏,心中燃起对眼前之人的兴趣,唇角轻启,声音不可谓不勾人:“世子喜欢什么,便叫什么。”
直白的答案萦绕在梁铉耳边,干净清澈,缥缈如纱,让他都愣住了片刻。
这样一个绝色的女子,在清冷的春夜、朦胧的月色中,穿着素色的纱衣,披头散发坐在地面上,任何男人都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除非他不是男人。
梁铉放下了乌月枪,站在那里问她:“怀里抱着什么?”
“佛经。”柳萋双手捧着那沓纸举过头顶,递到梁铉的身前。
纱衣滑落,露出那如白玉般莹润的小臂。她的眼睛还定定地盯着梁铉略微皱起的眉。
“烧给王爷的。”
一阵春风吹过,梁铉的鼻子微微一动,一只手拿过那沓纸,看了两眼,转身进入了灵堂。
梁铉拿着那沓纸随手扔在了火盆之中,瞬间燃起了半米高的火焰,烧得整个灵堂都跟着泛起一阵诡异的火红。
眼看着佛经烧成了灰烬,他放下乌月枪,双膝跪地,磕下三个响头。
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就听后堂响起一阵哭嚎之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身穿麻衣,头戴孝布的女人被搀扶出来。
来人约莫四十岁,保养得当,皮肤依旧白皙。在众人的搀扶下,直接扑倒在了梁铉的怀里。
“铉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一走这许多年,再回来却已经见不到你的父王了——”
来人是严王的继室,梁铉的继母,也是王府里面唯一的当家主母。
她哭得肝肠寸断,身边的丫鬟婆子怎么劝解都毫无用处,只知道埋在梁铉的胸前失声痛哭。好像把三十年来的辛酸都混在了一起,凭借着失去丈夫的悲痛,哭得人尽皆知。
“我的王爷啊——你辛苦撑了那么久——哪怕多撑一天,我们的铉儿就回来了——你怎么狠心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夫君了啊——”
梁铉撑着身子站起来,算不得柔情地拍了拍王妃的后背,眼底尽是淡漠的神色。随后趁着所有人都低头拭泪的间隙,伸手就是一掌,直接将上一秒还在号啕的王妃拍晕了过去。
他不太会应付女人的眼泪,况且这个女人还是个跟他没什么感情的继母。不过是冲着孝道身份有些不得不顾的体面,若要放在他处,就不会只是拍晕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