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江言叫住他,尝试着做最后的努力,“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必然会杀你。”
谢荣背对着江言苦笑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怎么舍得呢?”
他的每一块血肉都已经腐败,他的世界早就只剩黑白。江言什么也不需要做,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谢荣黑白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再等等,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想和阿江再吃一顿饭,一顿饭就好。
因为那时候他从只有血腥味的黑屋子里第一次地走到阳光下,被刺目的光芒吓得躲在了角落。过路的年长男人将孩子放在肩头,手里晃着不停作响的拨浪鼓,“小谢荣乖,阿爸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他给自己取名谢荣之时,或许执念便已经种下。
……
可惜这顿饭最终还是没有吃上。
韩昀的寒冰诀乘着千钧之势向他袭来的时候,谢荣正好将最后一碟菜摆好。
他很轻易地躲过这盛怒下的一招,但满桌子的菜却没躲过,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谢荣抿着唇看着,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闷得可怕。
最终,还是差一点啊。
他勉强挂起笑容,转过身去,看着韩昀飞快跑到江言身边,将镣铐生生用内力断开,急着看人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真是刺眼。
谢荣趁着韩昀背对着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全力挥出一剑。
谢荣从来不自诩君子,并不觉得这样的偷袭行为有什么问题。况且韩昀的实力自从渡劫成功后已经远超于他,他只不过想多撑上一会罢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睁大了眼睛,呼吸完全停滞。
耳边韩昀的怒吼,扶屠的惊叫,呼啸的风声全都远去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放慢了一拍。
他看见江言极快地侧过身子,调转与韩昀的站位。他看见江言慢慢地倒在血泊里,总是过于锐利的眼睛此时虚弱的半合着。韩昀的手无助地捂住他不断涌出血的部位,慌张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做了什么?
谢荣的剑无力地跌落在地上,像是在嘲笑主人的愚蠢。
谢荣的嘴张了又合,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江言的眼睛却望向他了。
谢荣于是明白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谢荣于是又想起那个阳光下,已经记不起面容的叫谢荣的孩子。
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他这才发现即使经历了儿时如此无法忍受的痛,他现在依旧这样怕痛。
其实我不叫谢荣的。
他突然有些委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你呢,你真的叫燕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