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明只好慢慢从角落走出来。
他能感受到这位江先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他不禁有些懊恼,这件衣服,也太旧太薄了些,他不该穿这件衣服。
裴景明刚刚余光扫过江先生的衣服。是他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的牌子,看着这样好看。
其实裴景明私心里觉得,那衣服并不怎么好看,主要是套在江先生身上,于是连带着衣服都有了气质。
路再长也总会走完的。他站定在江先生面前,就是不敢抬头。
江言以为他太冷了,于是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裴景明身上。
突然间内被温暖的大衣笼罩,衣服上还有江先生残留的温度与气息。裴景明的睫毛轻轻颤动,嘴唇无力地动了几下,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他太脏了,会把江先生的衣服弄脏的。
他这么木讷,江先生也只不过是脾气好才继续跟他说话吧。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孤僻无趣,江先生定会后悔把他叫道跟前的。
裴景明觉得胸口闷的慌,只能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一点,再裹紧一点,仿佛这样便能留住此刻的温暖。
“你愿意跟我走吗?”
裴景明愣愣地抬头。
江先生的表情说不上温柔,顶多是微微缓和。但落在裴景明眼里,却像是落入凡尘的神明,对着虔诚祈祷的信徒们施舍那一点怜悯。
“好。”裴景明听到自己说。
他像是跌落在一大片柔软的棉花里,整个人都摸不着方向,脑袋晕乎乎的,只能继续披着江先生的大衣,跟在江先生的背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江先生的家很大,也很豪华,裴景明觉得自己像是误入天堂的小丑,与这里格格不入。他只敢躲在角落,看着江先生对着佣人说些什么。
好半天,江言才想起自己领回家的小孩。他转身看着躲在角落里乖巧地一动不动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裴,大家都叫我小裴。”
江言垂眸片刻,道:“春和景明,我叫你景明可好?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可以春和景明。”
裴、景、明。
他将这个名字暗暗念了几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家了。
一个温暖的,没有漫长的黑暗的家。
裴景明很听话,也很有悟性,他怕江先生赶他回去,拼命地学习一切知识。江言为了完成任务也悉心教导着他,请了各种各样的老师。
在裴景明心里,江先生就是神明。不可触碰的,只能远远景仰着,奉上你全部信仰渴望他一个回眸一个赞许的神。
裴景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这份景仰变了质。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从头上盖下来,带着残留的温度与气息的大衣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深渊。
他想吻上那略显苍白的唇,为它染上血色;他想亲吻先生冷淡的眉眼,叫它泛上微红;他想献上自己的全部,跪在先生面前,只为先生能为自己露出不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