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上很多人,可能正好赶上了下班的点又是市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枢纽口,没有办法,我只能拉着上面的扶手,至于成泽他抱着自己的琴盒站在了我圈出来的寸尺的小地方,低着头不说话,不过看他垂下的睫毛应该还在生气。
“两站后你下去,剩下的几步路你自己走小心点。”
我不担心成泽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一个高中生也不至于要我担心这些问题,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想到这里我握在扶手上的手不禁用力。
“我不,”他抬眼看了过来,还微微皱着眉,这小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了?
电车似乎行驶到交轨的地方,车身猛地晃了晃,我下意识抬手揽上了他的后腰,他似乎因为不稳抬手揪住了我的外套,似乎是触发了他的某个开关,成泽开始说一些我听了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阿树,其实我在上台前看到你了。”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我顿时觉得血液倒流,胸腔被抽了真空,心脏猛地膨胀,喉咙也跟着发紧,甚至可以说有些害怕。
电车外暗下来的天也预告着今天的结束,这会儿几点了?还有明明那么多次为什么这次偏偏被看到了,那个地方应该不会被注意到才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为什么这次来看我演出了?”
我想到自己放在一起的那三十五张票,他们被放在一个铁盒子里,不见天日,这件事对于成泽也是一样,他不会知道的。
“朋友送了一张票,中间离开和自己对象约会去了,所以就剩我自己了,我也是看到后面才知道原来松平你也在呢。”
我语气里满是无奈,装出被坑骗的无奈,还有被发现的无奈,我的这些招数似乎可以骗到成泽,屡试不爽。
成泽果然抿了抿唇,似乎也对于我的遭遇感到无奈,但这次他好像一直在想别的什么,没有被我带着走。
“我一直以为你不在这个市了,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都不敢上去找你……”
成泽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并不觉得奇怪,初中那次他生气后,我其实搬了家,不可避免的也转了学。
我当时也觉得不理解,怎么突然要搬家。后面发现这世道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单纯,那些达官贵人,只是轻如羽毛的一句话就已经重若泰山。
我看着他的表情,想到老师的话,弯腰凑近他,微微皱眉看着他过分精致的面孔,“你走神不会在想这个吧……”
他却在对上我眼睛的一瞬就偏开了头,我几乎在瞬间就猜到了他的那点心思,就像猫抓老鼠一样,轻而易举。
他声音很低,但还是可以让近在咫尺的我听到,“有点在意……”
所以就是说这小子在拉琴的时候在想我?
我不禁笑了一下,是可笑,是对自己的嘲笑。
但却惹得陈泽转过头看了过来,“你笑什么。”
我直起身,把放在他后腰的手收回,塞进了口袋,“笑你傻,就因为去想别人失去了一个第一名,没有必要。”
成泽微微张了口,抬起头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影,满满的占了他全部的视线,不出意外,还占了他的满脑子。
“不是的,如果我当时不在意,我可能不知道又要和你错过多久,这么久不见,我很想你……”
这片尺间的空间,带着成泽身上的香味,可能是他的话,让我觉得心里的毛线团被勾了一下,他的话总是真诚,每次都会在我心里敲一下,敲一下,但又不失礼貌,是轻缓的,让人不会怀疑的就想要去开那扇门。
“拿想我换第一,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看到成泽的脸颊连着耳朵的地方已经红了起来,身体总是比语言更一步意识到自己脑子的想法,“阿树,你在我心里……”
我身后的空间突然松散了起来,我把眼神从他脸上移开,看向窗外那座大超市。
挺好的,大家似乎都知道这是不对的,这些心思就不应该暴露在光明里,一直埋在那潮湿阴暗的地下才是他正确的归宿。
我无数次在考试多余出来的时间里在演草纸上写过“哥哥”两个字,倒不是他写着有多方便,只是你在读他的时候,双唇总要分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似乎一直都在被告示,只是有人在意,有人不在意,又有的人装作不在意,而我哪个都不是。
我注意到它,但我装做在意,所以我不在意。
“到了。”
最后还是我把成泽送了回去,别墅的门口,保安似乎已经打算上来询问情况,我只是停下脚步,故作轻松地说:“去吧松平,你到家了。”
手上拎着一袋薯片是他坚持要买的,我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对他说要他多喝水。
他转头看了看已经亮起大片灯光的楼房,然后看向了我,薯片的包装袋在这片过分安静的环境下响的有些聒噪,似乎连呼吸声都被毫不保留的放大。
成泽走过来,把那包薯片递了过来,我想起当时那个小孩,自己拿着一袋子果冻,因为被其他小孩抢走不少,但因为怕被打只敢含着眼泪看着剩下的几个果冻,站在原地发愣。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才像是上了发条的精致机器人,朝我跑过来,搂着我的腰就开始哭,我转头瞪着教室里朝这边看热闹的几个始作俑者,无声地张口说了几个字。
但他还是把自己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果冻给了我几个,自己只剩下了一个,我当时只觉得他好奇怪,但哭红的眼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就会觉得他的可爱占了上风,那几个抢他东西的人更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