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好在哪里?
她说:你比他更爱我。
当我们牵起手时,我发现自己硬了。
可我想的不是她,而是和她牵过手的池易暄。
白炀将我拉黑之后,我有去她工作的酒吧找过她,她还和往常一样,白衬衫加黑马甲,一根黑色皮绳将卷发束在脑后。她从不过来问我喝什么,我干坐在那儿,半个小时后悻悻离去。
我不知道见到她了应该说些什么,却还是每周去找她一次,她一直当我是空气。
直到后来,有喝醉的男客人抓着她的手不放,我上前给了人一拳头,被保安撵出去后,她才从酒吧里出来,和我说话。
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你比你哥还要糟糕。”
这是个奇怪的比较级,当池易暄和我站在一起时,形容我俩的用词永远是好与坏,而不是坏与更坏。也许池易暄没有给予她应得的温柔,可我却感到高兴,仿佛他也不曾比我好那么一点。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想要做个好人,可她是池易暄的女友。
后来白炀辞了工作,听说她回家相亲,我再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而我与池易暄在那次风波之后,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说过话。池易暄将对我的厌恶表现得很明显,我与他虽然是微信好友,可是他朋友圈屏蔽了我,我点开只能看到一条用于划分界限的灰线。
毕业之前他曾经向池岩和妈妈承诺,找着机会就回家蹭饭,甚至还说好了十一带他们出去旅游。然而那一整年他都没有回过家。妈妈给他打电话,言语之间暗示他爸想他了,他却总是说:忙。
妈妈和池岩都对大年夜发生的事闭口不谈。我妈没有过分责骂我,池岩也不可能拿着鸡毛掸子来抽我,这是池易暄对我们的报复。
我是自作自受。
等到第二年过年他才回家,行李箱里装着送给池岩和妈妈的特产。卫生间里撞见我,他从不直视我,只是冷淡地说:“借过。”
我妈和池岩试图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吃完饭池易暄主动收拾起餐桌,我妈使眼色让我去洗碗,我跑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戴好塑胶手套,等着他将碗送过来。
池易暄依然不看我,将碗筷叠在一起放进水池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那是我们关系最差的一年。我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发祝福语,我们都不善于表达,这是我示好的方式。那张被我存放在家中的1963年的老唱片不见了,我将它当做话端,池易暄终于回复了我,闪动的消息框里只有两个字:
扔了。
扔了我的唱片,他开始偶尔回我的消息,大多是当家里有求于他时,比如为我找实习一事。
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我从未在池易暄面前提过白炀的名字。池易暄除了第一年没有回家,之后每年放假都会找机会回来,可能是因为他意识到我没有那么重要,我不应该成为他与家人间的路障。
饭桌上坐到一起,他不再回避我,他知道妈妈希望我们破冰,于是和我在餐桌上扮演兄友弟恭。下了餐桌,我去找他,他会冲我微微扬起嘴角,我很讨厌他那样笑,仿佛我是一个在糖果店前撒泼打滚的小孩,而他知道这一招不管用,看似微笑对我,实则满眼讥讽。就像奢侈品店里对待穷顾客时的销售员,趾高气昂,却又迫不得已需要正眼相待。池易暄对我就是那种态度:迫不得已正眼相待。不过我与他不是顾客与售货员的关系,他不需要维持这种体面,他将手握在门把上,客厅里妈妈和池岩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有我能听见他清晰的发音:
“滚蛋。”
我以为他恨我恨得要死,得益于韩晓昀那通电话,现在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哥没有那么讨厌我——他可能还是讨厌,但是碍于池岩和我妈的面子,迫不得已要照顾我,这是一种进步。因此就不想再找他不痛快了,我乐得去贴他的冷屁股,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好让他舍不得揍我。
辞职第二天,我拨通了黄老板的电话,告诉他我说服家里人了,现在可以回去继续工作。起初他半信半疑,但我向他拍胸脯保证:都什么年代了,我的目标就是消除偏见,再和cici一起做好做大。
一番胡说八道打消了黄老板的疑虑,他让我当晚就回去上班。
池易暄公寓就在市中心,我不再需要花两个小时通勤,晚饭过后走路过去就行。韩晓昀对我的归来很高兴,虽然他骂我和我哥都是人精。
我和池易暄的作息截然不同,池易暄早上七点多出门,晚上九点回来,而我晚上六点出门,凌晨七点回家睡觉。我们的生物钟基本错开,平时根本见不到对方。
我一周上六天班,一般周末两天都得去(因为人流量高)。周一人最少,所以那天一般都在家休息,一周中我只有这一天有机会见到池易暄。
周一往往是他最忙的时候,他回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我正在他60寸的电视机上玩《塞尔达》。他换上拖鞋,瞥了我一眼,冷声说:“让你住在我家是让你找工作,不是打游戏。”
“我今天投了十多家公司。”
“所以你到现在一共拿了几个面试了?”
“……”
这人非要怼我一嘴才开心。
池易暄放下公文包,在冰箱里翻找起来,似乎没找到能吃的东西,我看到他关上冰箱门,转头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