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茗一听就能听出来他在咬文嚼字,想必这些话已经提前练习了数遍,练习到都有些文邹邹了。按照裴子烨的性格,直接翻译过来就是:“一个破门锁有什么好求不得的,莫名其妙!我想不通,但你俩肯定知道内情。”
连星茗心中汗颜,道:“裴剑尊不必再紧紧盯着我看,这种事情我怎可能会知道。”
趁着裴子烨发怒之前,他强行转移话题:“不如裴剑尊再好好想想摇光仙尊究竟是何时对你抱有杀意?”顿了顿,谆谆善诱:“毕竟与除障有关,此事还需格外慎重。你要不就将记忆往前倒倒,仔细回忆一下,比方说——迎亲前的那几个月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答案都快要喂到你嘴边了!这要是还不晓得,
连星茗也毫无办法了。
他期盼看向裴子烨,希望这人能突然醍醐灌顶,打通任督一脉。
裴子烨皮笑肉不笑,裹挟愠怒道:“迎亲前的那几个月他已国破家亡,两国联姻的婚约名存实亡,他自己还身陷囹圄!若非我以大燕结亲的名义将他从梵音寺中捞出来,他到现在还在听佛子哔哩吧啦念经渡他这个傻帽!于情于理,我都是在雪中送炭,他有何脸面对我起杀意?!()”
这怒气满满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连星茗几乎立即想起来萧柳曾给他看过的那本万恶之源第三部曲,里面写有一句话≈dash;≈dash;
摇光仙尊突逢大变伤心欲绝,裴剑尊雪中送炭小意温柔。
≈hellip;≈hellip;▏()_[(()”行吧,原来趁火打劫还有个同义词,叫做雪中送炭,世上之事奇也怪哉。
裴子烨又道:“他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虚情假意,对我也从始至终都只有利用。”说到这里,他还眼尾赤红看向傅寄秋,不甘攀比般道:“对你也是从未放在心上。”
傅寄秋神色冷静,并未受其影响。
裴子烨深呼吸一口气,闷闷不乐冷哼道:“他本就没有心,何时对我抱有杀意都不奇怪。”
连星茗算是反应过来了。
白天看裴子烨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有情绪波动,而后便再不提及“杀意”一事。他还以为裴子烨已经接受了事实,哪曾想一直耿耿于怀呢。
连星茗笑道:“裴剑尊既已知晓他不是个好人,不是个良人。那便多骂几句,骂完后就如秋风扫落叶般,将他从记忆中扫去便是了。”
事情已成定局,无论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倒希望裴子烨永远不知道真相,永远也不要与他相认,因为他疲于应对后续。
“说得倒简单。”裴子烨听完他的话,不仅没有释怀,反倒更加生气:“他不是个好人——这难道就是他滥杀无辜送嫁两百零七人的理由?!”
连星茗抿唇,缓缓蹙眉。
方才无论裴子烨误解他什么,连星茗心底情绪都毫无波动,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是当裴子烨提及“两百零七人”之时,连星茗抬睫看了眼他,脸上尚存笑意,眼底却无一丝温度。
一如大婚当日手染腥血,森凉漠然。
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接,裴子烨脸上的怒意一滞,还不等他细看,连星茗就眨眼轻笑道:“是是是,这不是他滥杀无辜的理由。”
‘无辜’这两个字,他重读。
裴子烨半分没有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古怪,盯他看了许久,才道:“我的义母是燕王妃,你可知在他杀死那两百零七人之后,我义母整日为他忧心操劳,担心他坠入迷障害了自己。不过短短两年间,就痛病缠身撒手人寰——”
“这些,你可知。”
说着,他目不转睛盯着连星茗的眼睛,焦躁急迫到背脊都挺得笔直,不肯放过后者脸上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
连星茗神色微僵,面色发白。
砰——
一声
()脆响,陶瓷杯托与木桌相撞。
傅寄秋将杯子放到了桌上。
“你该回去了。”
他懒懒掀起眼睫,声音低沉道。
清晨。
经过裴子烨那通搅和,连星茗最终也没能半夜潜来取走鬼玉。好在他昨夜并未梦见一些恐惧看见的东西,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庭院中果真一片雪景之象,大雪覆盖白墙红瓦,地面上撒上一圈黝黑深沉的泥土,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今日除障,修士们显得势在必得:“希望今天不要再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