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有说完,傅寄秋就大步走来,攥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往屋内走。
傅寄秋从来没有这般强硬过。
连星茗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真正生气,被这股剑修的磅礴气势压到不敢说话,低着头一路踉踉跄跄地跟了进去,心想以后要学一下隔音结界如何施设。
“坐下。”傅寄秋声音低沉,泛着嘶哑。
连星茗乖巧坐下,还在软声道:“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明天同寒荷师叔学习如何施展隔音结界,保证以后不会影响到你!”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后傅寄秋的面色变得更差,清雅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他拿出药瓶,低头给连星茗的手掌上药,下颚绷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连星茗也安安静静。
过了会儿,傅寄秋问:“疼不疼。”
从前寒荷师叔假装打手板板时,连星茗回来后都大喊着疼,说最怕疼了。可如今却笑道:“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傅寄秋上完药后,握紧他的手,沉默许久才问:“怎样才能让你开心些?”
连星茗心里茫然,仰头道:“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啊,学琴也不难,长辈们和其他小弟子都对我很好,前些天我还和他们一起去玩叶子牌了呢。就连师
父近来也说对我很满意,都没罚我去敬茶。我很开心啊。”()
傅寄秋拿出绷带,将他的手指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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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星茗抬手抖落绑带,哑然笑道:“你缠成这样,我这几天怎么弹琴。”
傅寄秋一言不发,将他的手重新缠起来。
连星茗便也不与他纠结了,大不了明日弹琴的时候再揭开就是了。他乖巧伸出手,哈哈笑着勾了勾食指道:“你看我这手,像不像白螃蟹?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手也缠成这样。”
“……”傅寄秋却没有笑,目不转睛紧紧盯着他的指尖,眼尾泛着哀默的红。
再一次见到白羿时,是镇远大将军的丧葬白事。
镇远大将军临危受命,接过圣旨于国家危难时出征,血战沙场数年,而今残肢归乡。
连星茗这一次有光明正大的返乡探亲缘由,临别前是傅寄秋送行。
“阿檀究竟藏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呗。”连星茗抬手去摘他的储物戒,又在逗他。
傅寄秋收手,“还没弄好。”
连星茗哈哈笑了数声。
他其实知道傅寄秋藏了什么,以前不小心看到过。
——还是那个历练时的小村庄,当地的女子将心仪之人比作“阿檀”,当地的男子同样也有回馈。相传他们那处的少年郎自出生时便能拿到一块山脉下挖出的浑浊玉髓,自小便一直挂在胸膛前,约莫十几年的体温温养,能够将玉髓中的浑浊尽数祛除,让其变为清澈。
在求亲那日,少年郎们便会取出这枚玉髓,将其赠给心爱的女子,听她们软言细语唤一声“阿檀”,温养了十几年的玉髓从此有了归处。
凡人温养要十几年,修士自然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若傅寄秋送他此物,是何种含义?
连星茗只是一想到,便觉得心跳加速,高兴雀跃得不行。
……
……
惶惶然数年,连星茗在时隔四年以后,重新踏上了佛狸的土地。
这里已经与记忆中大不相同。
佛狸国一直以来都是彩帆飞扬,琼楼金阙。而今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条,每一片扬起的布条,似乎都在彰显着一位再也无法归家的将士,似乎都在彰显着一个家庭的破碎。
镇远将军府邸亦是如此。
白布萧条,门可罗雀。
连星茗踏着一地黄纸钱走进去,礼堂内跪着一名身穿丧服、身材高挑的青年,正是白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