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住在对面,却犹如隔着天涯海角,白日找不见夜晚不能见,咫尺天涯。
连星茗对他的态度明明与从前无异,可骤然减少的见面次数,却让傅寄秋恍然失措。
再见到单独连星茗时,竟已是两年后。
是在神庙。
神庙里遍布水洼,明显是有人来过的痕迹,连星茗一拍脑门,正色笑道:“没有人来啊,噢——刚刚跑来一只落水狗,到处窜,窜得满地都是雨水。唉!”
窗外传来异样响动。
傅寄秋偏眸看去,看见窗台被抬起了一角,露出冼剑宗门派弟子的服饰。
佛狸与大燕联姻之事举世皆知,人们普天同庆,仿佛这一则婚约就能够迅速了结战火纷飞。而连星茗那一位从小便指腹为婚的未婚道侣,便是大燕义子、冼剑宗掌门单传裴子烨。
傅寄秋虽说“师父让我给你送药”,实则是自己想要送药。而在他去拿药的时候,连星茗与裴子烨已经见过面了,就在刚刚。
许是他盯着窗台的时间过于长,连星茗抬步绕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看向那地的视线。
“……”
天外的雨似乎比平日格外粘稠,才会导致心情这般酸涩,这般失措难耐。
傅寄秋收回目光,道:“联姻之事。”
“大燕的拟婚书已经送至蓬莱仙岛,联姻之事,你……你如何想?”
连星茗知道傅寄秋为何要这样问,也知道傅寄秋想听见怎样的回答,可他给不了。
他哈哈一笑,故作轻松跳到祭台上,这话是说给傅寄秋听,
也是说给窗外的裴子烨听,更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如何想?到日子就成婚呗。我若借蓬莱仙岛之威退婚,这桩婚约便会落到我皇姐的头上,那她一辈子的幸福可就葬送了。()”
你的人生就能随意葬送??()”
傅寄秋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薄唇几近抿成一条线。
连星茗机械嚼了嚼口中桃肉,沉默片刻才笑说:“不是我就是皇姐,不是皇姐也会是其他人,总归有人要作出牺牲。若是人人都高高挂起事不关己,战乱何时才能平息?再说了,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尚不能全尸还乡,我一纸婚书便能让千万人不必上战场,比起他们牺牲性命,我就和人成个亲,算得了什么。”
他耸肩说玩笑话:
“为了佛狸,就算成亲对象是个被雨淋成丑狗的硬邦邦男儿郎,届时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烛一吹,我也能当那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窗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裴子烨像是离开了。
连星茗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傅寄秋看见裴子烨。
现在神庙中,真的只有他们二人了。
傅寄秋缓缓垂下了持有药瓶的手掌,缓了许久才道:“那你对我……之前……”
连星茗唇边的笑意稍稍僵硬一瞬,他再一次将手隐没入袖袍之中,指甲重重抠着指腹的伤痕,抬眸时他软声笑道:“师兄,我不喜欢你的。我之前只是不懂事在同你开玩笑,和谁成亲不是成亲?若能将我的亲事利益最大化,那我愿意。感情这种事情你知道的,很多都只是将就,相处的时日长了,便也慢慢能够培养出来。”
“……”
傅寄秋静默片刻,抬起步子走近他。
连星茗看他过来,就准备从祭台上跳下去,哪知傅寄秋攥住了他的手腕,薄唇紧抿另一只手臂撑在了他的大腿外侧,俯身靠近。
“……!”
两人都是青少年,正是血气方刚最会想入非非的年龄,连星茗已经接近两年没有与傅寄秋说过闲话,更没有过任何逾矩之行。他几乎已经快要忘记傅寄秋掌心的温度有多炽热,而今忆及时心底又多了许多不一样的异样心思。
距离缓慢缩短。
独属于傅寄秋的高山雪般冷意迅速包裹住他,可剑修的体热又足以让人冰火两重天。与他身上的花果熏香味抵死相缠,连星茗心跳不可抗拒地加快,几乎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