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把茶盏放下,拦道:“别啊,再住几天嘛?那么着急回去干啥?再说了你晾那些个奴才几天,要不显得他们有多厉害呢!”
胤祐摇头笑道:“四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正是因为那些新来的奴才,我才得回去,弟弟总得去瞧瞧都是些什么人吧?”
胤禛对这话倒是不好反驳,他也觉得不能小看那些奴才,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泰芬珠笑道:“七弟回了五所,也可以跟着你四哥来这儿吃个饭嘛,左右都在宫里,不远。”
胤禛不赞同这话:“还是挺远的,五所在西面儿。要是让你也住这边儿就好了。”
胤祐笑了:“这里住着大哥和三哥,哪儿还有院子让我住啊?反正我们每天都要去上书房,又不是就见不到了,四哥不用担心。”
胤禛无奈,可是他也不能凭空变出个房子来呀?
泰芬珠趴在床上看着本书,胤禛靠在床头,琢磨了一会儿:“你说,汗阿玛怎么没动静呢?”
泰芬珠也不看他,只是随口回道:“什么动静啊?”
胤禛认真说着:“今儿我被太监背到上书房,我还以为汗阿玛会很快叫我去问话,结果一天也没见梁九功来。”
泰芬珠不在意地说:“汗阿玛肯定能知道你没什么大事儿,自然就不叫你去问话了呗。”
胤禛看向泰芬珠:“可是昨天汗阿玛还很生气呢,他难道不会觉得我磕破腿是自作自受?”
泰芬珠抬头认真道:“爷,汗阿玛是您的阿玛,您是他的儿子。”
胤禛眨了眨眼睛:“可是汗阿玛很不高兴我责骂膳房的太监,也不高兴我告宋金柱的状。”
泰芬珠想了想:“爷,这个内务府的事情,您不知道,可是我听我阿玛说过,基本上里面就没有官儿不贪,上行下效。汗阿玛肯定相信宋金柱受贿,汗阿玛只是担心您告御状会让其他的官儿不满。”
胤禛不屑道:“难不成爷堂堂皇子要惧怕包衣奴才?”
泰芬珠附和着点头:“我也觉着是,那岂不是抬举了他们?我觉得您去内务府揭发宋金柱,他们只有诚惶诚恐的份儿,可是您告给了汗阿玛,就怕那些奴才害怕汗阿玛然后记恨您?”
胤禛觉得泰芬珠说得对:“你一定要仔细检查从内务府拿回来的东西,千万防着他们动手脚。”
泰芬珠认真保证:“爷放心,我一定看好门户。”
胤禛睡着了,泰芬珠拉着他的左手,在心里盘算。
费扬古说过,康熙曾经三次清理后宫奴才,一次是仁孝皇后薨逝后;一次是康熙十九年,那是大封后宫前;最近的一次是在孝懿仁皇后薨逝前后,康熙曾以为表妹祈福和追思孝懿仁为名放出宫女。但是这几次都是对后宫的清洗,并不涉及阿哥所。
泰芬珠的眼睛闪过一抹明悟,看来康熙意识到随着阿哥们的长大,战场从后宫逐渐转到阿哥所了。苏培盛昨天晚上就把那三个奴才送到了慎刑司,今儿一整天乾清宫都没动静。泰芬珠知道康熙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七阿哥胤祐天生脚疾,但是宫里御医医术高超,他日常走路基本看不出问题来。这样的一位已经长大了的皇子被奴才那般轻慢,康熙绝对不会只是收拾一下五所就会罢休。因为这意味着后宫的嫔妃在试图给阿哥们定高低等级。
泰芬珠想到努尔哈赤,想到皇太极,这两位的后宫一等一的残酷。因为建立后金之初的混乱,也因为游牧民族子女身份都由生母而定的传统,不同出身的阿哥们之间泾渭分明。
最出名的多尔衮三兄弟,备受努尔哈赤的喜欢,也是因为他们的生母阿巴亥大妃出身于乌拉那拉氏。后金建立时只是一个部落联盟,乌拉那拉就是其中的一个部落。代表着部落的阿巴亥大妃因此地位尊崇,被努尔哈赤立为大福晋,只是因为汗位斗争失败而被逼殉葬。
说起来,阿巴亥大妃可是泰芬珠的远族堂姐。泰芬珠暗道怪不得康熙拼命一样集权,这阿巴亥的事儿才过去多少年,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又被选做皇子的嫡福晋,哪个皇帝喜欢这样的家族存在?
康熙的后宫嫔妃出身尊贵的就那么数得着的几个,但是有这么多的皇子阿哥,这其中谁尊谁卑?明显后宫的娘娘们有自己的想法。
可惜,康熙不打算按着她们的心意来。康熙极度重视兄友弟恭,其实就是在表达他的态度,他只看年龄大小,不以生母而区分阿哥。当然,太子除外,那是为了拉拢汉官,康熙为了表示自己奉行嫡长子继承制而立下的,本身也是一次政治行动。
泰芬珠闭上眼睛,这是一场拉锯战。面对宫妃有意无意地区分皇子,康熙绝不可能答应。他一定会对她们进行打击,斩断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人妄图左右皇家事务的心思。
泰芬珠安慰自己不要怕,她刚刚嫁进宫里不到一个月,根本没有来得及发展人手。康熙踢走几个三所的蛀虫算得上好事。和内务府拿银子买东西属于所有人都奉行的潜规则,乌拉那拉氏拜托人照顾她也是谁都能猜到的事情。康熙的清洗不会影响到她和胤禛。泰芬珠想清楚了,翻身抱住胤禛沉沉睡去。
心里猜到康熙会大规模的整顿宫廷,泰芬珠就算知道此事与她无关,也忍不住掰着指头算日子。她左等右等,终于在九月十四号下午等来了消息,敬事房和慎刑司派遣出来的人进了头所、二所以及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