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秘密,可能她要掩盖一辈子,也有可能在临死前会和温泓吐露,告诉他亲生父亲姓洪,是个和他一样很温和的少年。她的眼眶湿润了,坐在佛像前,闭着眼睛念起那一卷己烂熟于心的往生咒来。都说横死乡他的人找不到归乡的路,她要多念念,引导他的灵魂回乡,将来她过世后,也许能在泉下和他相见。幸好过了三个月后,天气逐渐转凉,牟瑞月的脾气也没那么坏了,只是突然食量大增,整个人吃得滚圆,连来看视的太医都说要控制饮食,怕孩子太大了不好生。傅清宁心想真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兰草那会儿吃啥吐啥,喝水都嫌恶心,到牟瑞月这里呢,吃嘛嘛香,不怕吃不下,就怕吃太多。因为吃得多,少不得要多运动运动,跑马什么的不行,射箭还是可以的。牟瑞月吃过饭就会去练一练,连带着陪她一起的傅清宁箭术都进步不少。这日她陪着牟瑞月练了一会箭,忽然有下人来报,江南阮家来人了。阮家是温荣的外祖家,以前不是没有派人来过,不过温荣从来都是拒而不见的。只是这一次来的人有点特殊,是阮家的三奶奶容氏和女儿阮玉霞,而且求见的是小阮氏。说起来小阮氏也是阮家的女儿,对方要见她也无可厚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这种事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傅清宁躇踌了半日,让春雨拿着帖子去禀告小阮氏了。小阮氏正在念经,乞巧拿了帖子进去半天,方出来道:”姨奶奶让带过去见见。”容氏是个面貌清秀的中年妇人,说话声音极温柔,她的女儿阮玉霞年方十五,人如其名,如霞似玉,只是非常怕生,说一句话便脸红,堪称羞色可餐。容氏见了小阮氏,寒喧几句后,突然跪了下来,“求姑奶奶救救霞儿吧。”这大出小阮氏的意外,吃惊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先把话讲清楚。”容氏泪如雨下,“霞儿那天杀的爹,要把霞儿嫁给一个半老头子作妾。”小阮氏是阮家的女儿,知道在阮家女儿那是地上的泥任人踩践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并不稀奇。她本来是个心软的,当下将容氏扶了起来,“那嫂子你这次来是什么打算?”容氏抹着眼泪道:“我只求姑奶奶能收留了霞儿,给她一条活路,别让她落到火坑去。”小阮氏想着当年自己也是一样被送到了温府,嫁给姐夫温铮为妾,感同身受,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玉霞愿意,可以留下和我做个伴。”容氏大喜,拉了闺女一把,“还不快谢谢小姑姑。”阮玉霞跪下磕了个头,“谢谢姑姑。”女儿有了着落,容氏也松了口气,她并没有在温府久留,叮嘱了女儿一番,抹着眼泪离开了。温荣回来后得知小阮氏留下了阮玉霞作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乞巧前来询问要不要见一见表姑娘时断然拒绝了。小阮氏留下阮玉霞,颇引起一些人的猜疑,毕竟这是牟瑞月怀胎五月的特殊时到,婆婆给自家儿子安排一两个通房也不是没有的事,虽然牟瑞月认定温泓有贼心也没贼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高兴了,对温泓抱怨了几句,弄得温泓连小阮氏处都不敢多去了,去了也不敢多留。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温府上下发现阮玉霞是个老实的,平时和小阮氏在一块做伴儿,做做针线什么的几乎很少露脸。于是猜疑也渐渐止息了。傅清宁心想人有时候真的要投对胎,如孟家的姑娘,孟琳上次生日宴后,孟二夫人急急给她寻了门亲事,是娘家的表亲,家世不错。比照孟婷,又是庶女又没有庇护,就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至于阮玉霞,虽然也不算投了好胎,总算亲母还帮着不至落入火坑。人命可贵可贱,有时无非天意而己。她对白嬷嬷说出了这个疑问,“人究竟靠的是命运,还是要靠自身的努力。若事事有天命,那努力又有什么用呢。是不是只能认命?”白嬷嬷道:“以老身所见,七分天定,三分人命。听天由命和认命是不同的,完全无所为听之认之那是听天由命,只有努力过才叫认命,夫人要是不明白,可以问你自己,是听命的时候多,还是不认命的时候多。”傅清宁想了一想,叹道:“你说的很对,我做不到听天由命,可是有时候只能认命。”白嬷嬷道:“有时认命不一定不好,不认命也不一定好。在你为难的时候,只有遵从本心,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傅清宁点头道:“嬷嬷你说得很对。嬷嬷你有没有遇上这种两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