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时间给她回去找娃娃——她甚至想起了它落在哪里。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机票钱挺贵的;元榛明天有重场戏,要从早上七点之前开始拍;再说,一个棉花娃娃而已,哪里都能买得到,是吧?元榛扯过苟杞的包,“唰”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出少了那个人脑袋大的米色娃娃。赵荷珊频频回头,感觉这边有什么事儿的样子,但最后仍跟在先生和儿子后面走出去了。她的儿子脆生生在问“姑奶奶是不是脸皱皱的”,她教训他公共场所不能大声说话,回答他“到地儿你就知道了”。“是落在影视城了吧,我记得在那里你掏出来过。”元榛问。苟杞鼻头突然一酸,她低下头挠额,借以避开元榛的目光。元榛明白了,立刻给师秦打电话。师秦正在拍戏,电话是他的助理代接的。但助理翻遍他们待过的场所,并没有发现苟杞的娃娃。“是不是被别人给拾走了?”元榛问。“有可能,元哥,”师秦的助理说,“附近没断过人,不定谁拾走了。”元榛望向门口斜前方的17号登机口,在他打电话之前,登机口的玻璃帷幕前还有长到拐弯的队伍,现在就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且其中两个是地勤。他睫毛微垂跟助理交待了声“我们这就折回去”,然后轻轻握一握苟杞的手腕,跟她说,“回去。”苟杞低着头一声不响跟着元榛。她想要她的苟富贵,所以只好这样厚着脸皮。冬至那天发生了什么?1两人直接在柜台把机票改签至四个小时之后,这样去除路上一来一回的时间,他们能有约半个小时在剧组翻找。苟杞的棉花娃娃不算很小,能撑起她半个包,而剧组犄角旮旯里都是人,所以如果真有人把娃娃拾走,不太容易不被任何人看到。——当然也可以请师秦帮忙翻找,但这样太麻烦他了,他还得在这个剧组里待四个月呢。元榛在微信群里跟胡不语和陈霖交待了新的航班信息——菜鸟助理此刻心慌意乱的根本指望不上。他倒并不觉得麻烦或者折腾,因为苟杞如果放不下什么东西绝对是件好事儿。因为时间有限,两人没有再折腾朝歌的司机,直接就在航站楼外叫了辆车,出高价请人家跑个折返。大都的出租车司机都是话痨,且动不动就站在人民甚至人类的高度上指点,但这个却不是,全程只说过一句“后排也要系安全带”,大约人是外地的。在距离影视城只剩下七八分钟车程时,元榛接到了师秦的电话,说娃娃找到了,是一个叫“皮皮”的小演员拿的。师秦说:“小孩儿不肯交还,哭闹半天了。也是家里惯的,她妈刚刚出去给买个了差不多的跟她交换都不行,犟脾气上来了,就非要苟杞的那个。”元榛不当回事儿地说:“行,我知道了,你别管了。”皮皮是个中法混血的小女孩儿,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实在太漂亮了,所以虽然在镜头前不如其他小演员“灵”,但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角色,导演都愿意用她。小孩儿上个月刚满五岁,正是最令人头疼的“自我中心主义”年龄。皮皮此刻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喜欢这个娃娃,她就是要把它抱回家!以往她要什么她妈妈都答应的!反正娃娃拿在她手里就是她的,谁都不能夺走。那个叫“元榛”的哥哥可以再去买新的。元榛和苟杞赶到时,皮皮仍在抽噎,苟富贵在她怀里弯眼笑着,面向顶棚的暖光。“小孩儿不懂事儿,不好意思啊,这就把娃娃还给您。”皮皮的妈妈抱歉地说。但是皮皮都跟大人们奋战二十来分钟了,断然也不会因为娃娃原主人来了就轻易屈服。而且人越多她的逆反心理就越严重。元榛与刚刚收工的师秦在一旁聊着,偶尔转头顾一眼苟杞,后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正被挟持的娃娃。苟杞大约实在太愧疚了,一路也没跟他说几句话。此刻师秦的助理正跟她聊着,他说的什么元榛听不到,只不见她答人家几句。师秦这下知道苟杞是谁了。几个小时前初见时他以为苟杞是个普通的助理,以为元榛是来探他的班,顺便给助理福利。结果真相过于残忍了。师秦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如果苟杞喜欢的是霍蔚——霍蔚就是前阵子压下元榛夺得最佳男主角的那个——元榛肯定也会不计前嫌去探霍蔚的班。“啊,原来就是她啊,”师秦说,“但是就为个娃娃折返跑还是冤得慌。”“她特别喜欢那个娃娃,去哪儿带哪儿,本来就不大个包,胡不语说出门前犹豫了两翻儿还是塞进去了。”元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