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楼心月还沉浸在肖安师兄最后那孤寂的背影中,他的师兄,藏着一份那样炙热的深情,登上九五之尊,却又随手甩出。
她看得出来,那时候的师兄心灰意冷到让人心疼,她后悔了。
不光后悔自己在楼家浪费了一腔真心,也后悔自己为了楼家,竟然辜负了师兄的一腔深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楼心月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如果重来绝不辜负师兄!
许是听到了哭声,推门而进的人并没有像记忆中说话那般刻薄:“现在知道错了?之前不是还在狡辩是怜芷自己跳下水塘的吗?”
哭声突然停止,楼心月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人,这人就是自己三哥楼辰,她不是死了吗?她不是被烧死了吗?被这个整个楼家嫌恶,被父亲放弃,被烧死在祠堂的熊熊大火中,怎么自己会出现在房间中。
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三哥楼辰,感受到身后的痛楚,楼心月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自己十四岁这一年。楼怜芷污蔑自己推她入水塘,把她为父亲寿辰准备的长寿糕都掉进了水塘里。
于是她成了尚书府最恶毒的人,因为嫉妒自己姐姐的手艺,竟让父亲也尝不到姐姐的手艺。
太可笑了!她楼心月本来也为父亲准备一份茶艺小食。因为知道父亲喜欢清茶,她下足了功夫,将清茶不断蒸煮,最后留下了浓郁的香味,就准备献给父亲,就连楼怜芷尝了口都忍不住惊讶,她怎么可能会去嫉妒楼怜芷。
可是偏偏那天楼怜芷穿了一件她的裙子,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却也被楼怜芷生生要去了。当时的楼心月的心中不满已经完全摆在了脸上,于是最后被诬陷的罪名就变得顺理成章。
而自己当时一味澄清,一味解释,却没有发现全家都是不耐烦的表情,她当时绝望极了,为什么没有人相信自己,为什么大家都只看到了自己同楼怜芷争吵衣裙归属问题,却没有人为自己公道地问一句为什么楼怜芷会穿了自己的衣裙,又是怎么拿到自己的衣裙;他们只看到了最后楼怜芷掉下了水中,却没有看到楼怜芷脸上得意的笑。
和后来楼怜芷自己跌下台阶,来嫁祸自己让她失去孩子的手段何其相似。同样的手段她居然都用不厌,但是偏偏楼家的这群人就是吃她柔弱样子的招数。
现在想来,人不是想瞎就能瞎的,但想要装瞎,却是完全可以看不见的。
楼心月看透这一点的时候内心忽然豁然开朗。
前生自己遍体鳞伤,内心千疮百孔,为的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和重视,而今生看透过往,看透楼家人自私偏私的时候,放下这一切,再去看楼家,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他楼家算得上什么!
记忆渐渐回笼,看着眼前楼辰的嘴脸,内心平静地弄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讥讽地看着等着自己忏悔的楼辰,冷冷:“错?对呀,我错了!”
楼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楼心月,嘴上说着错了,但是这个表情并不像是……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被楼心月抢了先:“我就错在不该和一群瞎子争辩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不光眼盲还心瞎,当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就多余争辩,真是不该。”
看着楼辰脸上渐渐有了怒气,楼心月忽然觉得有点解气,也顾不上身上伤口的疼痛:“难道不是吗,大理寺少卿大人?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我今日也算是在你大理寺少卿的身上领教了!”
“你放肆!”
“放肆吗?你们明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推了楼怜芷,却几番要我说出我错了!不说便就开始严刑逼供。我说我没有推她下水,你们不相信也就算了,不去找证据来推翻我的‘谎言’,却来步步相逼!且不说我也是你妹妹,还是你的嫡亲妹妹,就算是我犯人,也不能这般草率用刑定罪吧?你大理寺莫不是也是这般办案的吗,枉顾法度我看放肆的大人您吧!”
最后一句话带来的压迫感竟然让楼辰不由得全身一颤,这样的威压绝不应该是出现在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妹妹身上。一时间楼辰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其实楼心月说的是对的,仔细向来确实没有人亲眼看见楼心月推了怜芷,只是怜芷说的……
“你这是狡辩,怜芷……怜芷是不会说谎的。”
楼心月怜悯中带着讥讽地笑了:“对对对!她不会说谎。”
“你!”楼心月的话让楼辰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疼,同样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