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衍扶住阮如玉,“没事吧?”
阮如玉微微摇头,“你怎麽过来了?对了,皇上都和韩仕昌说了些什麽?”
“庐水泛灾,皇上正在忧心,偏生韩府前几日大摆筵席,皇上为此重重申斥了韩仕昌,说他行为不检,生活奢靡,皇上正在气头上,我趁他不注意,就偷偷溜出来了。”他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隐隐的担忧,“为什麽要这样做?你明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长卿,你太沖动了。”
阮如玉勉力扯出一抹笑来,“随之,我别无选择,我想要扳倒贾太后,我想要揪出贾氏、杜氏、韩氏的错漏,我想要找到你当年被人诬陷的证据,我必须以身入局,以己为棋。”
“我不是已经在皇上身边了吗?我不是说过这个仇我来报吗?从前你以为我是裴义,你不信我,我理解,可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他,你还不信我吗?”
“随之,你不明白,这不单单是你的仇,也是我的。”阮如玉仰脸望着萧景衍,“随之,你不只是我的心上人,你更是大梁子民崇敬爱戴的皇太子,你是山间青松,云中白鹤,如果连你这样的人都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我的人生又有什麽意义?”
萧景衍怔住了,他从未想过,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竟然如此重要。
他默了默,垂眸道,“可是长卿,我早已不是从前的随之了。”
阮如玉的眸中闪着莹莹泪光,她看向他,眼神坚定而又温柔,“你永远都是我的随之。”
萧景衍红了眼眶,他阖上眼,仰天长笑。
他曾经无数次怨怼怀恨,苍天对他何其不公,他在禁苑被诬谋反,他在江北九死一生,他在建康狱被季青用重刑拷打折磨,他在涅槃寺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他恨太多人,包括他自己。
仇恨像是一把利剑,当胸捅穿了他,却又用他的血肉,滋养出一朵盛开在黑夜里的花。
如果没有恨了,他几乎不知道自己还能靠什麽活下去。
可是现在,阮如玉告诉他,你本身就是一种美好,你本身就是值得人仰望的对象。
萧景衍忽然觉得,苍天对他到底不薄,即便母后早逝,离他而去,父皇疑心,斥他忤逆,即便他身边的血肉至亲都背叛了他,可他还有兄弟愿意为他去死,还有老师坚定地等他回来。
还有,她。
他伸臂揽过阮如玉的肩,“长卿,我这辈子遇见你,再也没有遗憾了。”
阮如玉轻声嗤笑,擡手与他十指相扣,“不许说这麽没志气的话,我还等你沉冤昭雪,早日回到东宫迎我做太子妃呢。”
她的笑容干净纯粹,如同白云映在水中,落入了他的眼底。
萧景衍揽她入怀,垂眸一吻,他吻得很轻很快,不过片刻工夫便松开了她。
阮如玉看着他的眼睛,“你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