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了啊?在家把自己摔成这样?”
“嗯,”谌过又呵呵呵地笑起来,“我是瞎了啊。昨天夜里我突然想起来桂圆,就一时间昏了头,想着那孩子成天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我就把眼睛蒙上试试。”说着她还从身子底下抽出那条黑色领巾给云老板看。
“诺,就用这个蒙的,真的一点光都不透。”谌过一边嗤嗤笑一边倒豆子一样地说着,“你不知道可给我摔惨了,两眼一黑,哪儿是哪儿都感觉不出来,完全没有方向感,走的步子是大是小心里都没数,撞了墙角又撞门,撞完门又撞柜子,撞完柜子又绊凳子,好像脚下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这房子虽然重新装修过,可家具的位置没动过啊,桃子,”谌过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沁出泪花来,“我在这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一蒙眼竟然寸步难行。”
云老板静静地看着谌过抬手粗暴地擦去眼角的泪,听她在那儿自言自语道:“我那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个人过来领着我多好。”
“可是我后来又想,如果这个人领了我之后,给了我依靠和希望,然后她又走了。那我该怎样?”
“摘掉领巾后我又能看见了,但我知道自己的心还是胆怯的。我就很懦弱地想着,不如掩耳盗铃吧,那会儿我是真想过要是咱俩能在一起的话,我就能解脱了。”
“咱们要是能在一起过的话,我谁都不用惦记了,管她能不能看见,管她有没有人领,管她好过难过呢,都跟我没关系了。”
“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云老板只觉得脑子嗡嗡响,谌过这又是钻牛角尖里去了。
她伸手安抚性地拍着谌过的胳膊道:“你要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儿,在道德上无法饶恕自己,那就去!”
“去什么?”谌过茫然地问。
“去撞南墙。要么彻底撞死心,要么就撞过去撞通了。”云老板说。
“我看桂圆是真的很喜欢你,就算她对你是那种类似于服药的依赖感,那又怎样呢?”云老板“砰砰砰”地拿手指敲着茶几,“怎么开始的不重要,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当药过期了,过期了就扔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云老板突然踢踢她的药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的过期药都没扔!”
“所以,”云老板凑过去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其实心里已经有结论了吧?拿我开涮一下,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非她不可的蹩脚理由!”
谌过躺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出声,安静地像条死鱼,云老板上去掐她:“急死我了,你能不能把你的酷姐作风收一收,多说两句话能怎样?”
谌过被掐得龇牙咧嘴的,终于说了实话:“我认了,没有光的世界太可怕,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走。”
云老板“啪”地赏了她一个脆的,扇得她胳膊生疼。谌过捂着胳膊上的巴掌印子,抬脚就踹了过去:“我浑身都疼着呢,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看你这窝囊样子,我温柔不了。”云老板嫌弃地把谌过的脚抬到一边去,一屁股坐实了靠在沙发里问:“说说吧,你去关兰是怎么跟桂圆闹别扭的?”
谌过一五一十地把现场重新描述了一遍。
云老板头疼地掐了掐眉心:“这桂圆也真是的,你让人造谣网暴都够糟心的了,她再不懂事儿也不该这个时候往你心上插刀啊。”
谌过摇了摇头:“当时应该是关衡没跟她说这个事情,她不知道。”
“也是,她一个小孩儿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还徒增烦恼。”云老板拍拍谌过的腿,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茶几边的一袋垃圾,“心里不痛快就回家歇着,下午我接你回去,我妈出差回来给你们都带了礼物,约着一起吃饭呢。”
“桂圆那边,你也别太难过。正好都冷静一下,她再小也是个成年人,你不能总把她当小孩儿惯着,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
说罢,云老板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拎着垃圾走了。
*
谌过短暂地休了个假,一连三天都没去公司。甜酱碰瓷儿的事热度逐渐退了,方眉的律师办事效率很高,甜酱第二次道歉的时候就比较诚恳了,而且那些暗戳戳说枝繁工作室引导网络霸凌的舆论导向也被压了下去。
倒是谷雨那边格外活泼,雨弓琴行先是主动关注了枝繁工作室,紧接着就转发了一条网友发布的谌过在商场弹钢琴的视频,并喊话邀请合作。
话里话外都透着股迷妹追星的味道,让谌过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生理性反感来。
这个热度算是让谷雨玩儿得明明白白的。
合作可以,可何须在网上喊话,还发她的视频?
视频的确是别人拍的别人发的,但别人可没像你这样挂着我的名字发,然后让网友点评我的琴技怎么样。刚刚把救灾作秀的嫌疑给洗清楚,谷雨就来了这么一出,更像是炒作了。
青晓问她怎么办,她冷冷地回了句“不回应,不回关,不说话”。
很难说她没有受到关佳颜那些话的影响,可她也下意识地不想跟谷雨产生新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