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这不成器的徒弟伸手,示意他将手搭上来。
谁知李半初反倒后退了半步,恭敬道:“弟子不敢逾距。”
好像方才拽着师尊袖子觍着脸索要《衍天遗册》的人与他无关似的。
“你在与我置气?”阮柒面无表情道。
“不……弟子曾对霜师兄发誓,不对师尊有任何亲近之举。”
阮柒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顺着道路朝秦州方向走去。
单薄的袖袍被风卷着,他不觉冷似的,步履平稳如常。
李半初望了眼那道萧瑟背影,只得裹紧衣服,跟了上去。
不消片刻,路上便见积雪,而且愈来愈厚,确实马车难行。秦州城不知还有多远,遥遥望不见城头。
李半初冻得牙关紧咬,深一脚浅一脚,呼吸逐渐沉重。
“唔……”
他一个踉跄,往前扑倒,眼看就要栽进雪地里,忽地眼前掠过一片乌黑袖摆。
没有意料中的寒冷刺骨,他栽进了阮柒臂弯里。
手腕被握住,一股灵力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并不霸道充盈,却淡泊缥缈,片刻便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师尊……”
“为师看不见,你也不知道扶一下?”
阮柒没有拆穿他的难堪,表面上由徒弟搀扶,实则反过来暗中撑持着他。
两人每迈一步,便行十丈之远。沿途风景在李半初身畔飞快后退。
当然,这是阮柒独有的诡谲身法,没有他带着,李半初断不可能有此造诣。
“我无法御剑载你,这样走快些。一会儿到秦州城,再给你寻一件上好狐裘。”阮柒道。
知道这个徒弟灵力微薄,没想到竟稀薄至斯。
不一刻,那点灵力又散了。
李半初原本就体温不高,这下愈是冰冷如雪,阮柒只得给他持续不断地输入灵力。
这师父做得真是无可挑剔。换做是别人做他的弟子,不管是身怀天灵根或有血海深仇,都得对这师父感激涕零生死相许了。
只可惜,他的弟子是李半初。
李半初脸色发白,苦中作乐,强撑着体面不让自己依赖他搀扶:“师尊,一看你就没当过师尊。做师尊的,不能对徒弟太好,容易令人动心。”
“……”
阮柒一阵无言。
“但也不能不好……”
“为何?”
“容易因恨生爱。”
“……”
“半初,你还是少看那些书罢。”阮柒一身磊落道,“我总不能任由你冻死在路边。”
“不对啊,你怎知道是书上看来的,你该不会看过?”他看着阮柒,试探着道,“你把那本《判官渡我》要过去,莫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