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懒于给人半分视线,语气里也满是厌烦:“三殿下,你别太得寸进尺。”
萧嘉明听到这话,又被人毫不遮掩的憎恶刺痛内心,他明知故问道:“连你也不看好我?看来,我是真的不配那个位置啊。”
陈以容觉得他极其幼稚,像是执着于某一件玩物的孩童,不能得到便绝不善罢甘休。可储君之位不是物件,而是会关系到整个大齐的未来、关系到民生与国运的尊位。
“那个位置没有那么简单!”他再也忍不住轻声呵斥道:“三殿下,你如此执拗于那个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甚至为了太子之位,不惜伤害你的手足至亲。做尽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就不为你的母妃和母族考虑半分、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闭嘴,你懂什么!”萧嘉明神色俱变,面容逐渐扭曲。
他彷佛被人硬生生的撕裂开伤疤,被戳破心底深处的痛处,那股痛意在心间翻涌,经年难以愈合。
萧嘉明的内心近乎在呐喊:陈以容,你懂什么?你不过是我父皇的一枚棋子,是太子身边的一条忠犬!你为了纪国公府,对他们二人鞠躬尽瘁,却也只对他们忠心。但你可知,正是你的这份忠心,让我妒忌万分!
我也想啊,想要这样的一位能臣良将,也为了我赴汤蹈火。所以不惜与丞相为谋,将恶事做尽,但终究只能成为一场痴梦!
可凭什么?凭什么父皇从未为我筹谋过半分!纵使我儿时再努力,也不过是偶尔得他关注,换来一两声的赞赏,随后,他就又将目光投注到了太子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皇子,都是父皇的儿子,可是他萧嘉临能得到的,我却得不到,只是因为他是皇后嫡子吗?
可这些话,硬生生堵塞在喉间,任凭他在心中呐喊,也难以诉说出口。
“至亲,手足?不过是个偏心的父皇,和一群见风使舵、就会巴结太子的兄弟罢了,这样的至亲,要来又有何用?”
萧嘉明的呢喃低语被陈以容尽收耳底,他欲出言相劝,却又觉得皆会是对牛弹琴。毕竟以人的偏执和多年来的不甘,已然认定是众人亏欠他的。
“陈以容,你说他们是我的至亲,可如今要置我于死地的,不就是他们吗?”萧嘉明也全然不在意人是否会回应他,只是自顾自说道:“太子殿下联合手下重臣弹劾于我一事你应该知晓,他不就是想让父皇处置我,想要我死吗?”
陈以容依旧是清冷之态,未赏赐他半点怜悯。这样的人,会得到群起而攻之,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三殿下,这一切是你罪有应得。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是怎么让端懿太后崩逝,还有前些时日,又是如何派人刺杀宣辰王殿下的了吧?”
萧嘉明听到端懿太后之时,眼中划过些许悔恨,随即又遮掩起来,对此事闭口不谈,只道声:“我那位五弟,一个舞姬之子,凭什么就能被封为亲王?而我分明家世显赫,却一直以来被父皇忽视!我不甘心!”
陈以容平生最恨他人拿萧嘉淮的出身说事,人幼时所遭受的苦,所承受的罪,三皇子这个自小衣食无忧的人怎么会懂?
文景帝封萧嘉淮为亲王,那是端懿太后的遗愿,也是对他多年愧疚的弥补。
可再多的弥补,也换不回萧嘉淮五岁之前,经历的一切苦难啊!
“就因为你的不甘心,就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三殿下,你可知今日之事,你若是当真做了,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陈以容企图对他进行最后的劝解,虽然心知肚明,人会依然执迷不悟。
“我要做!我也不会回头!”萧嘉明抬高了嗓音,莫名的有些情绪激昂,“我就是要让太子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让他感受到绝望!”
但他没给陈以容回话的机会,又故作惋惜道:“可惜啊可惜,前两次没能成功。不过都不重要了,我这个人,从不看过去的失败,只看即将到来的成功。”
“你便如此确信,自己这一次,一定会赢吗?”陈以容眼见人又要癫疯起来,声音也愈发清冷。
“当然,我会的。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而且会让太子他痛不欲生!”萧嘉明昂首,似乎看到曙光将至,看到了太子那悲痛欲绝的模样。
陈以容再懒于理睬这个疯子,牵马转身便欲去追寻大皇子下。萧嘉明看出他要离开的举动,又扬声在人背后追上一句。
“来不及了陈以容,你注定会晚我一步!”
陈以容策马急骋,一路间风驰电掣。但冬日林间雪路难行,让他难免心急如焚。
北风凛冽,寒流滚滚,吹袭他头颅,也逐渐让人恢复冷静,发觉起其中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