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会顶嘴,当日为什么不解释?”我冷冷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左知言我再怎么宠他,他都不敢给我甩脸子!你活该挨这四十大板!”
我不等他说话,站起身便走,他一边扒衣服一边追上来,我转头怒瞪他一眼,冷声道:“身上的留着吧,其他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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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这年过得一点都不顺心,开了年赵北辰要来刑部领差事,母后对此事颇有微词,赵北辰如今方十四岁,开了年也不过十五,父皇有意要提拔重用他,母后自然是不痛快的,待赵北辰领了差事,也必然要给我找不痛快,他性格跳脱又顽劣,张扬又刻薄,每每看见他都头疼。
还有那左行舟,简直可恶,屡屡给我甩脸子,狼心狗肺!
我窝在府里生了几日闷气,左知言来给我拜早年,他近来倒是听话许多,不再似从前那般托大,对我恭顺有礼,办差也尽心,事情既已至此,我也拿不出话来压他,倘若他日后能踏实度日,也算我与他相识一场。
看见左知言,我不免又想起他那令人糟心的弟弟。
真真是叫我恨得牙痒痒,想起他柔媚动人的脸,总是心动,想起他梨花带雨,又心疼无比,想起他顶嘴的样子,又叫人愤恨,我究竟是哪里让他不满意,非要这般骄矜。
那日从卷宗库回来气了一宿没睡着,晨起叫李丛偷偷帮他把炭火换了,拿我的炭去给他用,若是正大光明送去必然又不肯要。
这脾气也不知是像了谁,左百川稳重,左知言圆滑,偏他像块顽固的石头。
我活活煎熬了几日,就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一般,到了除夕那一日终究是熬不住,赶在入宫赴宴前,命人做了几个小菜亲自去卷宗库看他。
我摆了几个人在卷宗司里,他何时出门何时值守,我自然清楚,知道他除夕不回家过年,总怕他一个人受委屈。
李丛掩着嘴笑了一上午,自不必说,我如今这不值钱的模样,谁看了都笑话。
我一路惴惴不安,上次不欢而散,也不知他消气了没有,若是又这般与我闹,我真是半点主意都没有。
我脚步匆匆往庭院宝塔走,行至拱门处,却突闻一阵清脆笑声。
我的身体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左行舟与夏九州一道坐在廊子上,夏九州不知说了什么,那小傻子笑得满面通红,我从未见过他笑得这般绚烂动人,今日还穿了一身新衣裳,雪白的段子,衣摆袖口露出一截红,更衬得他肤色白里透红。
夏九州彼此正在剪窗花,他将剪好的窗花递进左行舟手中,又替他拢了拢衣裳,亲热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每日穿得老气横秋,也不愿与人笑,总是温温诺诺怯生生的样子。
原来他有好看的衣裳,也有好看的笑脸。
我忽然觉得心情沉重无比,怪不得我总是哄不好他,他原也不想要我哄。
我垂下眼转身离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如刀绞又无可奈何的滋味,那是比从前孤独寂寞更让人难熬的痛苦。
我茫然困顿,埋头往前走,突然有侍卫跑来禀道:“殿下,小公子追来了。”
我心里闷得难受,连忙转身走去,却见他攥着手站在我面前,似是在出神一般眼神木讷。
我逐步走向他,按捺住心中苦楚,笑问道:“发什么呆?追出来干什么?”
他仰头望着我,小声说:“我以为看错了,出来瞧瞧。”
我敛起笑道:“嗯,我碰巧路过,进来看看。”
他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我垂首望着他,寒风四起,他似是穿得单薄,白嫩的脸颊冻得泛红,我痴痴望着他看了半晌,又忍不住心中酸涩,淡淡道:“你与夏九州倒是关系要好。”
他点点头道:“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
想起他们方才亲热的模样,忍不住道:“我听人说过,只是没想到你们这般亲密。”
左行舟不吱声,仍是那般无精打采站着。
我忽然想起夏九州即将外放当官,堵着的闷气瞬间消失了大半,见他今日打扮的好看,柔声道:“你今日这身衣裳倒是好看,不似之前那般灰扑扑的。”
左行舟突然眉开眼笑:“是九州哥哥给我买的,我也觉着好看,他还给我做了几件春衣,费了不少银子呢。”又撩起衣袖举给我看,抱怨道:“你看,就是这里沾了些朱墨,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我抿住唇死死咬着牙,咬得下颚发疼,一件破衣裳罢了,竟就这般喜欢,我给他做的衣裳却不屑一顾,简直荒谬!
左行舟见我发怒,小声说:“小人啰嗦,殿下不要见怪。”
我瞪他一眼,负气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