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绞着难受,摇摇头说:“我不疼,我再跪一会儿吧。”
那侍从苦恼看着我,笑说:“何苦呢,小公子。”
“万一他等会儿还来呢。”我揉了揉眼睛,跪坐在地上不肯动。
侍从叹一声气,弓着腰向外走去。
脚步声匆匆而去,又缓缓而来。
我听见动静抬头看去,太子停步在我面前,沉着脸定定望着我。
我一动不敢动,又怕开口说错话惹他动怒。
他忽然弯下腰来,打横将我抱起,沉步走向屏风后。
我吓了一跳,无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垂眸看我一眼,小心翼翼将我放到罗汉床上,忽又俯身压来,在我嘴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温热的鼻息飘洒在我脸上,我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幽幽的兰花香气,我紧绷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脑袋一片空白,心脏更是像要炸开一般剧烈跳动。
他一只手搂在我腰际,用另一只手捧着我的后脑勺,迫切焦急地吮咬我的唇舌。
温热的湿气蹭在我的鼻翼间,他似是在哭泣,有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又落在我的脸上。
他缓缓松开我一些,我颤抖着抬起眼眸,怯生生望着他,却见他眼眶一片潮湿,又闻他哽咽出声道:“明日你去与夏九州和离。”
他惜字如金一般不肯再多说一字,只紧紧抿着嘴唇,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心慌意乱,又不明所以,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声音嘶哑道:“说话!”
我嘴唇微颤,嗫嚅道:“我为什么要与他和离?”
他忽然面色狰狞,又似是崩溃痛苦一般,眼泪滚滚而出。
我仓皇失措,絮絮说道:“我又没与他成亲,为什么和离?”
他面色又变,怔怔不出声,只反复看我的脸,又伸出指尖若即若离般碰了碰我的脸颊。
我探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细细擦拭他脸颊的泪水,小心问道:“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
他忽然又掉下眼泪,缓缓将脸埋在我肩窝里,不让我看他垂泪的脸庞。
我仰面望着房梁,眼前的画面似是天旋地转一般,影影绰绰分外不真实。
我有许多话想问,却一句都说不出口,我怕自取其辱,又怕惹他生气。
过了良久,他忽然抬起身,面上却多了笑容,如从前那般眼里仿佛藏着星辰,璀璨又绚烂,好看的让我迷乱了心神。
他嘴角漾着笑,低下头蹭了蹭我的鼻子。
我微微缩了缩脖子,终究是忍耐不住,怯怯问道:“是不是你父亲罚你禁足,你伤心坏了,还是因为我二哥外放去了边疆,所以不开心?”
他用指节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声音仍是喑哑:“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这傻子。”
我推了他一下,气恼道:“我要回家了。”
他突然笑,又紧压下来,笑说:“明明是你自己要提,非还要恼。”
我心中酸涩不已,脑海里又浮现起从前种种,想起二哥明媚的脸,想起他为二哥掉过的眼泪,想起这两年反复煎熬的情绪。
“我只一步不谨慎,就让你走了两年。”他抿着嘴笑,“你喜欢我,为何不敢与我说?”
原来他都知道,我仓皇睁大了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悯涌上心头,我不想在这时候流眼泪,可是声音里还是忍不住染上了哭腔:“我不敢喜欢二哥的东西。”
我说罢流下了眼泪,眼前再一次浮现起童年时,二哥踩碎那一盒糕点的模样,那噩梦一般的画面缠绕了我无数年。
太子眉宇间忽染上一抹愁绪:“我不是他的东西,也不是谁想要就给谁,我心里从来没有他,从今往后也不会有别人,我的心只给你一个人。”
我失神一般望着他,愁苦喃喃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呢?谁都不喜欢我,连我父亲都不喜欢我,我读不好书,处处都被人比下去,也不会说话,总是惹人生气,什么本事都没有,什么都不会,连差事都找不着,我这般一无是处,与二哥天壤之别,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未觉自己簌簌淌泪,温热的湿气顺着眼角向耳鬓流淌,沾湿了我的发丝。
他侧过身体躺在外侧,托着脑袋望着我,用另一只手擦拭我的眼角,徐缓说道:“我喜欢你木讷,喜欢你小气,喜欢你怯懦,喜欢你愚钝,喜欢你没头没脑,喜欢你自怨自艾,也喜欢你躲在角落里偷看我的样子,我不必刻意把你捧上天,你便是在泥潭里,在尘埃中,我仍喜欢你本来的模样,你是璞玉,是一清二白的石头,是我赵成岚枯涩人生中唯一的喜欢。”
从未有人对我说过那么多喜欢,我终呜咽出声,仿佛将这十多年的委屈尽数掏出身体,捂着脸哭得身体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