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赶紧敲边鼓说:“李大哥你真是好福气,我想孝敬爹娘都不行,你却有机会和爹娘在一起,只要一家团聚,没有什么比这儿更重要的了。”
李昌富脸色变了几变,想想自己昨天才说过“只要不是道德败坏的子女,父母都会原谅。”想这大小子也没干过一件不厚道的事,唯一一件不得劲的事就是不经父母同意就成了亲,可是现在亲也结了,娃儿也生了,再置气又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想到此,也只能叹口气,道:“啥也别说了。一块儿吃晚饭吧。”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李昌富知道庭霜为他家的事出了不少心思,留他一起吃饭,庭霜正有事想和他商量,就留下了。
很快,丰富的晚饭摆上来,一盆大烩菜,这是农家用来待客最常见最实惠的吃食了,大片五花肥肉油光红亮,半透明的粉条吸足了油份和肉香,又好吃又劲道,还有茄子一起烩,好吃又管饱。又有一盘大葱鸡蛋,配上杠子馍,唏里呼噜一吃,让人直叫“得劲”。
吃完饭后,庭霜给李昌富说了自己的事,他打算开荒,就是山坡下的那百亩荒地。
李昌富不大赞成,说那荒地地势低,一下雨就容易淹,长不了多少庄稼,开了做什么呢?还不够费那力气。
庭霜却有自己的看法:“那个地可以种水稻。其实村里好多地都可以种稻,我打算麦收后把我家的地也种上稻,一年两熟,收益比种麦好。”
他的想法是,村里能种稻的土地都种上稻,有了大量的收成卖的时候底气也足,比他一家卖稻米谈价钱时更有利。可是李昌富却不敢做这个动员工作,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收了麦之后,赶紧补种玉米豆子萝卜红薯什么的杂粮,也能糊住口,种稻没有过的事,不敢做。
庭霜有些失望,也不能怪这些农民只顾眼前,不敢迈出重要一步,实在是地里刨食不容易,关系着全家能不能吃上饭,万万马糊不得,祖上传下的耕种方法既然传下来,当然是稳妥的刨食路子,如果搞新花样,万一没有收成岂不是一家都要饿死,这个风险当不起。
庭霜知道这个风险其实是很小的,在书上电视上也看过这样的先例,种东西要因地制宜,还要因时制宜,不能跟风瞎干,也不能墨守祖上成规,但是这些只凭嘴说不行,得做个样子出来,这个头就由他来带好了。可是最初的启动的资金哪里弄呢?买稻种买农具,样样都要钱。
李昌富劝他:“好好的踏实干,总会有碗饭吃,别老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东升忍不住开口:“我在城里认识一个粮行的人,他去过咱村,说咱村还是适合种稻的。”
“胡说。”李东升训斥他,“万一种不成,一家老小都得挨饿,还是安份一点,有风险的事不能做。”
李东升不敢再说话,向庭霜一挑眉,意思是“哥们,我支持你。”
庭霜告辞回家,李东升送他到门口,说:“你要是真的打定了主意,我去问我那个在粮行的朋友哪里的稻种好。”
时间不等人,庭霜打算麦收后马上动手,第二天就跟着李东升到了城里最大粮行,大丰粮行,找着熟人。那人姓张行五,庭霜跟着李东升叫他张五哥,向他求教稻种的事。
张五哥人很仗义,说原阳的种子最好,出的米也好吃。正好他要去那买粮,可以捎一些来。
庭霜在电视上常看到农民买了伪劣种子,一年辛苦都白费的新闻,万一买不好,可就砸了。担心地看了李东升一眼。
李东升知道他的心思,提醒张五:“张五哥,俺这兄弟可是把本都砸进去了,你可得给掌好眼那。”
张五哥一拍胸脯:“放心,俺过手的粮比你吃过的都多,还能看走了眼。可是粮种钱你们有吗?”
“我会想法子凑的,明儿一早就给您送来。”庭霜先把话说了,其实钱的事他也在为难。
离开丰记粮行,李东升问他:“你那哪里凑买粮种的钱?”
庭霜已经想好的法子,说:“我要老三预支几个月的工钱,再把娘留下的几件首饰当了。”
“你娘留的东西怎么可以出手?”李东升不太赞成说,“我手里有几两银子,先借给你吧。”
“这个……”
“别这个那个,我也没啥使钱的地儿。”
庭霜很感动,这些平民百姓真是很仗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好好谢他。
回家前先到史家布店去看庭柯,看他穿着极挺括的夏布长衫。布店的前台伙计撑门面,所以挑那长得好的当衣服架子。庭柯本来长得帅气,身材又高大,往那一站等于一个会动的广告模特似的,无形中就吸引了顾客的注意。
有的顾客直接说:“照他身上那料子扯几尺。”
庭霜看了很放心,把庭柯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预支工钱的事。
庭柯觉得这事有些难开口,他在这上工连半个月都不到就预支半年工钱,有些别扭,可是只能硬头皮去。
史杰听他说了来意,闷了口水烟,说:“去请你大哥来说话吧。”
庭柯赶紧把庭霜叫进里院。
史杰问他:“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家有什么困难,需要钱做什么呢?”
庭霜说了自己的打算,想在麦收后抓紧时间开荒各稻的事。
史杰又问:“小柯刚上工没几天预支半年的工钱,店里没这个先例。再说,开荒得要好些钱,就算预支半年工钱,才不过十多吊钱,也不够做什么。你为啥不向钱庄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