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邈拿出验尸报告,指出:“死者高鹜致命伤是在心尖三寸处,高鹜身长九尺,而裴铃兰的身高六尺。但裴铃兰身上的血迹只在胸口处,再往上白衣未染。”
县令说道:“或许是配合凶手一起行凶的。”
元邈择出卷宗里面的关于铃兰身上血衣的描述。
“她衣裳上面除了正面一大片难辨的血迹,后背处亦有血迹。而这些血迹呈现发散状,而高度正好与节度使心上三寸吻合。”
县令纳罕:“这证明,案发时她就在现场。”
元邈说了一声是,转言:“背对着死者,她该如何握剑行凶?”
说完此话,元邈从桌面上又拿出一张报告,“裴铃兰握剑的姿势是正握,不存在反向出剑的可能。”
县令拾拣起桌上提及的所有证据,元邈所言确实不错,但仍有疑问:“她正面的血迹又是如何造成的?”
元邈道:“那凶手大概正面环抱并挟持了她。证人供词里面写过,说她后背有掌印。但我猜血掌印大小,应该对不上高节度的手掌。”
县令听到这话霎时一惊,随即献策:“那不如召集全剑南道的男子,看看谁的掌印与凶手的大小一致。”
元邈摆手,“按图索骥,不可。不如我们亲去监牢,见一趟裴铃兰,问问她可否见过凶手的长相。”
县令与元邈到达大牢时,狱卒向两人禀报,称方才新任节度使高永撤销了告诉,只说已找到凶手,并将其伏诛。
“凶手是谁?”县令纳闷地问狱卒。
狱卒据实回答:“听说是白卿的表弟海澜,尸体已被枭首,晾晒在城楼之上。”
元邈皱起眉头,忖了忖,惨道:“不好,是个圈套。”
他失去平日的理智,抓起身侧狱卒的衣领,“快带我进去见铃兰。”
狱卒道:“禀告大人,裴铃兰不在牢中,小高节度方才命人带她回去高家。”
春光骀荡三月末,繁花纷飞迷人眼。
高节度家中马车,慢慢驶过剑南东川的街道,在出城门前,却因前面的拥堵而停下。
春风拂起马车帘,亮出身穿囚服、手脚束着沉重镣铐的纤瘦女子。
铃兰探头,看向前面堵塞处,剑南东川有近百名居民包围在城楼脚下,悉皆抬头望向城楼高处,嘈杂的议论声隐隐传入耳中。
她跟随百姓的目光望去,见到城楼上挂着一枚脑袋,满脸血污。
这颗头颅她觉得极为熟悉,但她不敢确认,便询问旁边的高家家仆。
家仆道:“娘子猜测没错,这城楼上悬挂得正是白卿的表弟海澜,这贼人竟然残忍杀害先任高节度。”
铃兰慌了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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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入迷宫
铃兰脑海中闪过海澜当日的黑沉双目,转头望了一眼城楼,“他是凶手?”
家仆语气平淡地回答:“他一直躲在高家,刚巧让小高节度撞见,两人正面起了冲突,小高节度三两下便杀了他。”
小高节度指的是高永,在唐中后期,藩镇继承制度大都是父死子承,高鹜惨死而朝廷未下达新的任命,这位置自然过继给高永。
而高永斩杀了海澜,为父报仇,这话听着合情合理。
铃兰略一思索,却越发觉得格外荒谬。
四时会梅竹两科的成员,各项实力均大于竹菊两科。
海澜虽很少手沾血,但他的武力在兰字科里也属中等,区区竹字科名不见经传的高永,能够斩杀海澜?
她不大相信,甚至疑心这是四时会做局,既达成目的斩杀高鹜,又替海澜脱离官府通缉,还能帮她洗清嫌疑。
马车行至城楼正下方时,铃兰抬眸看向城墙上头颅并辨认其五官,悬挂着的是海澜无疑。
家仆见铃兰一路走来都不吭声,只偶尔盯向城墙的头,时而叹息,时而皱眉,便出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