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元邈出门时,观壶主动上前,说药膏被他送去了主卧,他认为那药膏是外敷的常见药,放在卧房内更方便主子使用。
这话也就骗骗自己,元邈和铃兰稍微一听,便知这观壶说谎,他摆明有为两人牵线搭桥之意。
元邈想责备观壶两句,铃兰搭话道:“我们去那边看看,不麻烦的。”
两人前后脚进了卧房,铃兰瞧向屋内,满目皆是朱红色,尤其正对面的红被上面绣着鸳鸯戏水花纹。
她偷偷抽了一口气,却闻见夜合花的熏香,撩拨着此刻有些敏感的神经。
元邈匆忙走到榻前,把床帘放下,挡住了那副鸳鸯戏水,又把熏香炉的盖子合上,苍白无力地解释:“都是观壶自作主张。”
铃兰莞尔,手肘推了推元邈,仍有心情调侃:“知你性子急,不至于这么急。”
或许是受环境的烘托,元邈一时紧张,愣愣地问了句:“有吗?”
铃兰点头,“方才我去书房寻你时,听到你说明天要直接送聘礼上门。”
被戳破心思的元邈只淡淡“嗯”了一声。
铃兰看他讷讷的样子,知他心里紧张,便转移话题,说道:“替我把药膏找到,然后送我回裴家吧。”
又道:“我给裴相提前说一下,让他至少有个准备,免得明天被你吓到。”
说完这话,两人在附近寻找药膏,观壶倒没有为难两人,把药膏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两人找到药膏,那药膏装在一个密封的圆罐里,略微有点沉。
铃兰想看看里面的药膏,却发现盖子打不开,便把罐子递给元邈,“替我拧一下盖子。”
元邈二话不说,便拧了盖子,发现今日这盖子确实有点难拧,估计蜜蜂太过粘稠,粘住了瓷盖与罐身。
他费了些力气撬开了盖子,转头瞧铃兰,见她拆下了手上缠绕的纱布。
白皙柔嫩的手掌内侧,密密麻麻分布着已经结痂的血洞,乍一看仍十分触目惊心,而纱布上沾染着她的鲜血。
铃兰转头,有点心虚地问他:“害怕吗?”
元邈摇摇头,他岂会害怕,更多的是心痛和惋惜。
他更想问铃兰在救他的一瞬间,每次看到伤口的时候,有没有感到害怕和后悔。
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口,千言万语汇聚在嘴边,却只变作一句:“我替你上药。”
“好吧。”铃兰松了口气,展颜而笑,坐在那张铺着鸳鸯被的榻上,靠近床头的蜡烛,说道:“这边光线比较充裕,我要坐在这里。”
烛光映着她的半边脸,有光的那一面笑盈盈的,充满乐观朝气,阴影的那一面他看不清,她也不想他看见。
元邈坐在铃兰的旁边,将药膏小心涂抹在铃兰的结痂伤口上。
这药膏含有消炎镇痛的薄荷,涂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刺激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铃兰忍不住颤了一下。
元邈觉察到铃兰的疼痛,小声道了歉。铃兰对他摇摇头,笑言只是有些痒,但看她眼底里有些湿润。
铃兰生有一双纤细而灵巧的手,清角变徵信手拈来,拨弦时候尤其喜欢炫技。
每次弹奏结束后,看到他因听辨不出音节而露出挫败表情,她眼底里洋溢着骄傲。
就这样一双她引以为傲的手,却因他而受伤,他也不知手里的药膏能否完全治愈她的伤痕。
越看着这手,愧疚感越深。
他暗暗下定决心,娶回铃兰后,要将她放在家中最安全的地方,不再让她牵扯进任何危险之事。
铃兰的手并不算大,药膏很快上完了,元邈让铃兰晾晾药膏再走,又叮嘱她药膏使用事宜。
元邈拿了块干净的纱布,替铃兰重新缠绕,铃兰忽而发问:“这房间是之前夫人房间改的?感觉比以前轩敞不少。”
“改过?我还从进过这房间。”元邈埋头替她包扎,随口回答道。
铃兰觉得身上有些冷,或许是提到逝者的缘故,忽而听见有风声,这时她发现房间有一扇窗户未关。
她正打算起身关窗,夏夜晚风呼啸而过,吹灭了两人之间的蜡烛。
元邈仍摸黑替她包扎好,铃兰因为害怕鬼祟之事,吓得推了一下他,却被拥入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