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侠看了一眼,说:“这是舞神鹅,以前是专门在骑鹅娘娘的祭典上才有的,但是神鹅可爱,小孩子也都喜欢,渐渐什么庆典都请人舞鹅,也是让神鹅能多看点儿热闹。”
竹架布皮的大白鹅甩着脖子走在游神的队伍中,胖乎乎的屁股扭来扭去,每到一处都有小孩子乐颠颠的笑声和尖叫。
“可爱?”秋庆宇坐在马上直着脖子端详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那些孩子都喜欢,他看着竟然也品出了几分。
“这鹅还是小的,山海镇的舞神鹅有一丈半高,铁骨外面覆着白羽,用灵石操纵,还会展翅膀呢。”
说着说着,林女侠自己就笑了。
山海镇的孩子都爱神鹅,小时候能偷偷摸一把神鹅的屁股都会高兴好久。
她虽然是乞丐出身,自小却生得比同龄人高大,十二三岁就能在祭神典礼上跳鬼将,连同主祭都觉得她身手利落,适合跳大鬼将,却不知道她最羡慕舞鹅的人。
能操纵灵石盘让神鹅扭屁股,多带劲儿呀!
秋庆宇微微俯身,又无声地直起了腰。
原来她真心笑着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
人潮漫漫,两人两马也快不起来,走走停停,自北门出了岩城,林女侠再次翻身坐在了秋庆宇的身后。
“坐稳当些,前面一段路还是往山上走的。”
秋庆宇的肩膀原本是绷着的,听了这话,他略放松了两分。
林女侠生得高大,臂膀也有力,将他牢牢护在身前,只要不去想男女有别,只当她是护卫,也能觉出可靠。
一路先上山后下山,看着道路平整,山上阡陌交错,秋庆宇在心里对南平这些父母官又高看了几分。
“这南平与我所想的不同。”少年轻声长叹,“虽然在军政上差了些,治下却算宽仁,各地官吏也还是将百姓安居放在心上的。”
高大的樟木和木杉矗立在头顶,阳光透过它们的叶子一片片地洒下来,再往远山上看,能看见成片的松树,马在行走间踩碎了一个干裂的松果,大概就是从那边一路滚落下来的。
一丛隐在林间的红分外诱人,林女侠经过的时候抬手从成簇开的小花儿上轻轻抚了过去。
她的手上戴着皮质的手套,与花瓣摩擦,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也分地方,南江府这边老百姓不好欺负,来这儿当官儿的要是把人欺负狠了,说不定半夜就被人摘了脑袋。咱们往西再走一日,彻底出了南江地界儿,你再看吧。”
她的语气很是无所谓,透着些游侠儿对官府的审慎和冷淡。
秋庆宇一时间想了很多。
他当日在灵塔别院醒来,武氏灵塔的人告诉他是林女侠救了他。
他误以
为“林女侠”是称呼,也因此误判了林女侠的行事为人。
本以为是个行侠仗义的勇武之辈,结果却是一个行事不羁手段百出的浪荡游侠儿。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一路上都要揣摩着林女侠的性情。
“你们西昭是啥样儿啊?是不是冬天会下大雪?下雪了怎么走路啊?我之前去过一次吴洲,正赶上下雪,落地就成了冰,冷死了。”
突然听见林女侠说话,秋庆宇精神一振。
“对,下雪,极大,尤其是朔北。”
少年抿了抿嘴,又说:
“下雪落地成冰反而是不够冷,让雪在半路化了,真的冷,雪花就是很轻的一片。去年朔北六百里大雪,两大学宫都用千机车改成了橇车模样,将胶轮做得极宽在前面牵引。”
林女侠手握缰绳,嘴上说:“听着挺有意思。”
“是极有意思!大雪之后宫里会用雪堆成雪宫,雕梁画栋,外面再把雕灵石做的灯冻进冰里做冰灯,到了夜里,丈高的雪宫流光溢彩,不仅有楼宇亭台,还能看见行人车马,摊贩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