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月苦笑。
“怎生是他?”朱见深叹道,虽知明月是妓女,可这么久的交往下来,明月不会选这样一个人啊。
“身不由己啊,想来殿下深有体会。”明月只能报以叹息。
朱见深闻言眼神都暗淡了,是啊,身不由己,明月如此,他也如此,不然他一个太子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呢?
“殿下宽心,既然事已成定局,奴也不会白白待在石亨身边。不过一日,奴便探听到宫中消息。色令智昏,石亨最受当今皇爷宠信,奴定能找到机会,帮到您!”明月斩钉截铁道。
“明月你……”
“父亲一生忠君,奴既然活了下来,总不能白白活着,让父亲蒙羞。只盼奴若有一日不幸,殿下能记得奴。奴不叫明月,我姓柳,父母唤奴柳娘。”明月泪眼婆娑道。
“柳娘……”朱见深深受震动,紧紧抓住她的手。
明月低头垂泪,“只因奴是不洁之身,殿下便也看轻奴吗?”
朱见深连忙放手,道:“绝不是,绝不是,柳娘,你是个好姑娘。真的,比这世上忘恩负义之人都好。你切勿妄自菲薄,我也绝不会轻薄于你。”
“有殿下这番话就够了。”
明月起身再拜,道:“奴会为殿下带来好消息的。”
难从良
世界上什么投资风险最高、回报最大——政治投资。尤其是在大明朝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朝代。
当今陛下久病,膝下无子,朝中清流请求复立太子或者过继藩王之子,无论哪种想法,都盼着皇帝赶紧确定储君,保证国祚传承。
这些事情,明月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了,此时她的大量精力却是放在保全自身上。有一就有二,石亨豪奢,且位高权重,明月虽是完璧之身跟了他,却不敢保证石亨为了拉拢属下,表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而将她送人。
和人玩弄心思,明月信手拈来,可她却厌倦了。
日日周旋在此间,明月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厌恶,难道自己活着只能流连女人间毫无意义的争风吃醋吗?
正日子终于来了,在石亨进宫发动宫门之变时,明月通过盼盼告知朱见深消息,请他务必保全自身。在这个时候,万一有皇帝的死忠,或者企图渔翁得利之人,朱见深这个前太子是最好的靶子。
事情一如前世发生着,明月一直苦苦等待。谁都顾不上关心,明月正等待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宫变后的第一个月,举国惶惶,复辟的太上皇甚至忘了废掉那个还在养病的弟弟。景泰皇帝被废为郕王,郕王薨逝。皇帝将他的弟弟定谥号为“戾”,清理了死忠郕王一党后,朝堂才基本理清。
紧接着,就是论功行赏,加官进爵。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两番克定之功,天下无人能及。”明月轻笑着恭喜刚刚获封忠国公的石亨。
“哈哈哈,还是美人会说话。”石亨连一句谦虚都不愿意讲,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明月有言,瞧着您今日心情好,才敢说呢。”明月再奉承他许久,才慢慢引出话题,装作怯怯的看着他。石亨大手一挥,揽着明月的肩膀道:“美人有事便说,天下没有某得不到的,你要什么都能给你舀来。”
“听闻国公封爵之后,妾倍感欣喜,只因是您内宠,送礼的人边如过江之鲫。这事情妾整理出来的礼单,你瞧瞧,这般煊赫,会不会让人眼红啊?您知道朝中清流御史最爱抓人把柄,且怕与您有妨碍。”明月取出她收好的礼单,委屈巴巴的。
“美人不必在意,这些墙头小人,也值得美人为他们烦心。”自从石亨得势以来,奉承他的人多了,早已不放在心上,“难得有两件好东西,美人留着就是。”
“金银珠宝、璀璨首饰,哪个女人不爱,可若是影响了您,再美再好明月也不愿多看一眼。您如今辉煌煊赫、如日中天,多少小人等着拿您的把柄,我等亲近之人正该谨言慎行,不给您丢脸呢。”明月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谨慎,不贪图富贵荣华,一心只为石亨着想。
“哎哎,你这话和先生说的一般,倒也心有灵犀~”
明月不理会他的调笑,正色道:“都是为了您千秋大业着想,才舍得委屈自身,约束自身呢。”
“知道你重情义,得美人如此,夫复何求啊!”石亨把明月紧紧搂在怀里。
石亨又不是傻子,能得如今之高位,才华毋庸置疑,他看得比谁都清。那些他风光之后附和的人多是墙头草,来沾他的光、分他的权,万一他有落魄一天,这些人跑的比谁都快。这个时候肯忠言逆耳的,才是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当然,由明月这般美人劝谏和由大胡子满脸褶子的幕僚属下劝谏完全是两回事儿,看着美人的脸,道理都清明三分呢。
如今刚刚获封公爵,石亨还未被盛大的皇恩宠得不知天高地后,十分感念明月的情义。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啊,亲近人待你如何好都只当应该,外人偶尔说一句好话做一件好事,就牢牢记在心里。就像父母为你免费做饭几十年,从未记得谢谢他们,偶尔在外被陌生人施舍一顿饭,却是念念不忘的恩德。
以往石亨只把明月当做炫耀的手段,锦缎上的绣花,英雄焉能缺少美人相伴?如今听明月这一番肺腑之言,倒把玩物之心去了两分,起心把明月当做自家姬妾,庇护在自己身下。
“明月啊明月,你的心当真如天上皎皎明月,让人见了忍不住亲近。放心吧,你也说某的功劳天下无人能及,庇护你享受这些是应该的,你放心大胆的用!日后某还要给你谋更大的前程呢!”石亨把玩着明月的手指,调笑道:“日后给你挣个诰命,让你也风风光光出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