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已不是他的长嫂,沈晗霜也希望祝寻能得偿所愿,好好地成长为受人钦佩的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就像他的父亲平南王一样。
可于公于私,祝寻生母的罪名都很难不影响他。
沈晗霜知道祝寻一直都很愿意信任自己,即便她已经和祝隐洲和离,祝寻看见她时的态度也如往常一般,并无改变。
沈晗霜自幼时起便被家中的兄长们保护得很好,她也希望自己能为弟弟妹妹们做些什么。
皇帝面前摆着太多事情,或许无法面面俱到地关注到他膝下两个儿子的变化。否则祝隐洲应也不至于养成那般冷清,难以与人交心的性子。
而祝隐洲性格使然,他也几乎从不会出言宽慰或劝解谁。他写给祝寻的信或许更偏公事,而非兄弟亲情。
算来算去,或许眼下也只有自己还能出言劝解祝寻一二了。
是以沈晗霜这封信写得很是认真。
无论祝寻愿不愿意看,她都希望能将自己的话写下来给他。
祝寻的母亲多年来都戴着温善慈和的假面,但祝寻却是当真自幼便养成了赤诚的心思。沈晗霜不希望这样的少年郎遭逢巨变后却没人能拉他一把,让他从所有灰暗情绪的泥淖中走出来。
如果当年生母被先帝下令毒杀后,祝隐洲身边不是那个满腹自责却一筹莫展的父亲,不是那个虚伪的继母,或许他不会……
察觉自己越想越远了,沈晗霜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很快敛回心神。
她写给祝寻的这封信或许会同齐氏给祝隐洲下了梦欢散一事同时传到祝寻那里。
更进一步地看清自己母亲的狠辣与阴毒,不知祝寻会不会更难面对。
沈晗霜想起中了蜂毒后逃脱的齐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祝隐洲有意将齐氏放走,除了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之外,或许还是为了让齐氏再也没有丝毫活下去的机会。
祝隐洲准备了详实的
物证和人证送回长安(),齐氏通敌之罪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皇帝从长安送来的那道旨意上并未写下任何明确的处置(),只说让齐氏脱簪待罪,回京受审。
若齐氏回了长安,面对自己多年朝夕相对的妻子,面对次子的生母,仁德的皇帝也许会心软。即便他会废后,会处置齐氏,但或许还是会看在祝寻的份上留她一命。
但祝隐洲放走了齐氏。
齐氏拒不认罪,如今已算是叛逃,再无转圜的余地。即便皇帝有心留她苟活于世,朝中众臣应也不会善罢甘休。
再加上她还对祝隐洲下了狠手,用了梦欢散这样阴毒的招数。皇帝要顾及次子,难道就不必顾及长子吗?
因着祝隐洲生母的遭遇,皇帝本就对祝隐洲心存愧疚,多年来事事都愿意顺着祝隐洲的意。再加上这回他因为齐氏遭的罪,皇帝应无法再将齐氏的所作所为轻轻揭过。
沈晗霜执笔的手顿了顿,一个大胆的猜想莫名从她心头划过——
除了放走齐氏以外,祝隐洲会不会还算到了这一步?
用慢毒折磨齐氏,让她满两百日后才会毒发身亡。再用他自己的伤,用皇帝对自己的愧疚,来打消皇帝对齐氏可能存在的心软与犹疑。
无论哪条路,齐氏都必死无疑。
但沈晗霜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深想此事。
上次祝隐洲在青云寺时曾故意让黑衣刺客伤了他一回,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同样的傻事他应不会再做第二回。
无论如何,齐氏的身份已经败露,北达国虎视眈眈,眼下除了祝隐洲的药瘾以外,解决好后续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
写完信后,沈晗霜便去沐浴歇下了。
祝隐洲第一次尝试戒除药瘾还算顺利,沈晗霜安心了些许,一天一夜不曾休息的人也终于得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