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和祝隐洲成婚三年后,皇帝将皇位传给了祝隐洲。
他自己还不到五十岁便早早地做了太上皇,让祝隐洲在一十七岁这年登临九五。
太上皇还是平南王时,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祝清到了年逾四十时还是太子。
或许祝清最初也曾有过许多雄心壮志,想要大展宏图,做出一番足以青史留名的功业。可即便太子已是一人之下的尊贵身份,也会受到各种掣肘,更遑论他们那位独断专行的父亲多年来一直强硬地控制着祝清这位太子。
而对于一位极具掌控欲的帝王来说,太子的雄心壮志也可以是狼子野心。所以他们的父亲常年不断试探祝清,考验祝清,最终还是将祝清逼得走上了起兵逼宫的那一步。
他很了解祝隐洲的品行与秉性,清楚自己和祝隐洲绝不会走到父子反目的那一步。但他更清楚的是,自己的长子其实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
不仅比祝寻更合适,也比他更合适。
当年沈相看出祝清难当大任,有意助推那时的平南王即位,除了因为平南王仁德有为,还因为他的长子祝隐洲天资卓绝,德才俱佳,是可堪信重的帝王之材。
祝隐洲定会是不逊于其父的明君——这是朝臣们的共识,也是他这位父亲的期盼。所以他愿意早早让祝隐洲放开手去将种种政事构想都落到实处,也毫不留恋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比起当皇帝,他其实更想做好一位父亲,弥补自己曾经缺位的那些责任。
皇帝的责任,祝隐洲承担得起,且能做得更好。但父亲的身份,除了他自己以外,无人能代劳。
是以父兄离世后,他坐在龙椅上稳住了混乱的局面,以雷霆手段清算了陈相及其党羽的累累罪行,处理了朝中乱局,又和沈相一起担下朝中种种压力,好让祝隐洲可以更顺利地推行律法改革,将新政逐步落实下去。
而待到时机成熟,改革中的一应阻力被处理得差不多之后,他便退了下来,让祝隐洲接过已经不那么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担子。
新政改革非朝夕之功,即便是已经在位五年,他也还没能让朝廷内外彻底焕然一新。但接下来的路,便要由祝隐洲自己去走了。
祝隐洲当年因为生母离世而性情大变,封闭自我,这是他这个父亲多年来一直都无力挽回和弥补的事情。
幸好,祝隐洲遇到了能让他主动从往事桎梏中走出来的人,愿意重新与人交心。即便那个人不是他这位父亲,他也已经很是欣慰了。
可造化弄人,他的次子祝寻也因为齐氏的细作身份与死讯而一夜之间再无少年意气,变得和祝隐洲以前一样沉默寡言,脸上少有笑意。
他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但他无法安心地做着不问世事的太上皇。是以看着长子登基后,他便去了南境,将次子祝寻带在自己麾下。
朝廷有了更年轻更优秀的帝王,祝隐洲身侧也已有想执手一生的心爱之人。他可以放下心来,亲自教导
祝寻军中事务。
祝寻一直想成为像他当年一样的大将军。所以他很早便让祝寻进了军营,和比他年长几l岁的林远溪、林远晖两兄弟一起,在他们的父亲镇西将军林尚麾下历练。
今后他可以不再假手于人,亲自将祝寻培养成能独当一面,镇守四方的大将军。
没有人能代替母亲的存在。但他希望自己身为父亲能尽量弥补祝寻因为生母的变故而失去的某些东西,哪怕仅是一部分也好。
并非每个人都能像祝隐洲那样,有幸遇见自己的沈晗霜。家人留下的伤痛,或许只有剩下的家人才能疗愈。
祝隐洲明白父亲的种种考量,也知道祝寻虽然看似已经从齐氏的事情上缓了过来,还成熟了许多,但其实心结难解。
父亲和祝寻去了南境,他和沈晗霜从太子府搬进了宫城,成了并肩站在最高处的帝后,各自的肩上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自那以后,祝隐洲每日都有前朝的政务要处理。而虽然祝隐洲空置了后宫,也仍有许多事情让沈晗霜忙碌不已。
好在,宫外女学的事情早已理顺了。沈晗霜不在女学时,余南栀会细细梳理日常事务,有拿不准的事情时便会进宫去和沈晗霜一同商量。
每年都有不少人来女学,科举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有了与男子同场竞争的能力。年复一年,朝中女官的数量逐渐多了起来。
祝隐洲和沈晗霜在宫城里多了一处新的家,身份也有所不同。但在人后,他们仍和之前一样,只是一对相爱的夫妻。
他们常会在清晨时一起醒来。
沈晗霜睁开眼时,总能看见祝隐洲正安静地陪在自己身边,用他们都很熟悉的亲昵姿势拥着她。
白日里,若其中一人暂时得空,便会带着点心去看看对方,陪对方说会儿话,换换思绪,歇一歇。
两人都得闲时,他们总会屏退旁人,自在闲适地享受他们可以独处的时光。
而无论有多忙,祝隐洲和沈晗霜每日都会一起用晚膳。沈晗霜要沐浴时,祝隐洲还常会代劳,不让沈晗霜自己动手。自然,最后是单纯沐浴,还是会做些别的什么,便看他们的兴致如何了。
夜深人静时,两人总会相拥着入眠。
偶尔沈晗霜不觉得困,祝隐洲便会耐心地念话本给她听,为她助眠。
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的那种话本或是绝不能见人的那种话本,祝隐洲都能面不改色地念给沈晗霜听。沈晗霜也从最初的不自在,变得越来越习以为常了。
偶尔不知不觉便被祝隐洲好听的嗓音勾得浮想联翩时,沈晗霜还会有意无意地诱着祝隐洲和自己复现话本中的某些旖旎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