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无力地闭了闭眼,活了不知多少年,头一回感觉自己如此没用,郁结之气堵在胸口,着实难捱。“你说过会陪我,你说过的,不能骗我。”秦棋几乎是抽噎着在说话,他内伤外伤遍布全身,却依然用紧实的力气死死揽住白圆,像溺水之人抱住求生的浮木,死也不肯放手。白圆下巴搭在秦棋肩上,任由他抱着,她看到了青流和白泽脸上的绝望。院子里的人都在吊着最后一口气赌一个未知的明天,来杂货店的仅是伏羲的□□之一,他们却已经束手无策了。若他日伏羲的阴谋得逞,不只杂货店的人,所有人都会遭殃,天下将永无宁日。没想到她也有做救世主的一天,从知道爸爸的身份是白泽后,她就有种预感,自己的存在是带着某种使命的。白圆嘴角的笑容扩大,泪水蓄满了眼眶,拼命忍着不让泪珠滴落,她哽咽着劝秦棋:“爸爸又没说我回不来了,你,你着什么急呀,就知道吓我。”“不要去。”秦棋不肯撒手。“我就去看看,你放心,遇到危险我一定秦棋双臂钳紧了怀中人,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融入自己的身体。始终不吭声的饕餮慢吞吞地开口:“我与你皆背叛过他,以前尚有活命的可能,如今除了依靠天道,别无他法。”“闭嘴。”“秦棋,让我去吧。”白圆心里的痛苦不比他轻。秦棋口中混合了血沫,终是妥协了,哀泣道:“你必须回来,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白泽。”白圆错开秦棋满面的不舍与悲怆,随白泽踏上了前往雏云山的路。屋外寒风第一次刮进了后院,扫过一张张泪痕敷面的脸,留下料峭寒意。不知何时钻了空隙飞进院子的枯叶随风摆荡,于空中打着旋翻滚,独一片叶子,没有伴侣,最后卷着孤寂落于地面。近来风波频起,店里唯一会关注日期的白圆也很少看日历了,无人发觉,今日竟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商业街旁边的大商场晚上有跨年活动,冷清了半个月的街道再次热闹起来,行人裹着冬衣哈着冷气相伴上街,而街道末尾的杂货店却出了奇异事故。这间在网上小有名气的店铺现在一片狼藉,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地震,救援人员接到群众电话赶到现场,清理掉碎石杂物,发现店内仅剩两面破了洞的墙壁,没有人的踪迹。时间紧迫,白泽带着白圆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山巅广场。广场地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符咒,数百名傀儡沿着脚下符咒的纹路围出几圈人墙,与白圆之前猜想的一样,守阵的人里真有四个熟面孔——当初天师比斗的评审天师以及消失多日的宋道人。白泽对付伏羲尚有一战之力,何况这些没有灵识的傀儡,他仅用一刻钟便扫清了山顶障碍,牵着白圆慢慢落于涂满广场的符文中心。看来伏羲手下的王牌与守护神地的妖怪神兽相比,还是略有不足,不然他不会只留一些人类与山神的躯壳守阵。站定后,白泽取出青流交予的铜炉,往炉中注入法力,时间一分一秒淌过,铜炉几乎吸食了他所有力气,在体力不支倒下前,铜炉周身拂过一抹金光,炉身光芒四溢,从白泽手上飞了出去。炉子体积在半空膨胀了几十倍,而后轰然坠地,端立于二人面前。炉中径自燃起明亮的火焰,火舌在风的助力下摇曳狂舞,灼热的气流扑到了白圆脸上,却没能赶走绝望的悲凉。“爸爸,我究竟是什么人。”白圆听到自己平静地问出了心底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白泽惊世绝艳的脸上写着数不清的无奈和沧桑,他叹了不知多少气,闷在胸腔的郁气反而越凝越多,索性不再理会,如实道出原委。“当年伏羲为了逃避天定轨迹,不惜与天道交战,他背后还有一些不甘心就此陨落的神明。陨落并非弑神,他们的下场是天命轮转,世界运行的结果。这些远古上神天生神格,横行三界数万年,也该够了。有天道相助,那场战役不算惨烈,伏羲落败,随众神一道去了,而那缕残魂的存在,天道一直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