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子入寝的缘故,殿内的多数烛火都被灭去。
唯有榻前还留着盏昏黄朦胧的素纱宫灯。
微弱的光亮照到榻上,江萤循光望见深睡在此的太子。
他束发的玉冠已经解下,银白的锦袍也放在榻前的春凳上。
此刻他的墨发铺在身后,贴身的里衣领口雪白。
不知为何。
就这般不佩金玉,不着绸缎时,反倒愈显太子容貌俊美,人如珠玉。
江萤的目光不自觉地停住。
察觉到自己的离神后,她面颊微烫,很快便说服自己这是笼纱灯所带来的错觉。
毕竟朦胧灯辉衬着初升的月色,也许她看雪玉都要更好看几分。
她这般想着,便轻缓地脱鞋挪上榻来。
太子睡在拔步牙床的外侧。
江萤不敢从他的身上迈过去,便唯有自锦被的末端往里钻。
笼纱灯的火光本就昏暗,锦被里更是漆黑得分不清方向。
当江萤自锦被里探出脸来的时候,她离容隐的距离不过咫尺。
她就躺在容隐的锦枕边缘,红唇近乎要碰上他的侧脸,解开的长发也尽数散落在他的胸前。
看清眼前的情形,江萤霎时僵住。
刚沐过的脊背间都因紧张而生出薄汗。
她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往后挪。
挪到另一个枕头上的时候犹嫌不够,直到脊背都贴上拔步牙床内侧的红帐的时候,她方忐忑地看向容隐。
幸而,太子并未因此被她吵醒。
江萤松了口气,这才敢轻阖上眼帘。
今夜并未落雨。
庭院里风吹梧桐的声音连绵整夜,直至窗外的天光渐渐破晓。
辰时初刻的更漏敲响时,江萤方朦胧自榻间醒转。
她趿鞋坐起身来,正想启唇唤侍女的名字,方撩开红帐,却在殿内的画屏前望见太子的背影。
她愕然:“殿下?”
容隐正在着衣。
听见她的语声,便系好领口的玉扣,回身看向她。
他道:“般般醒了?”
江萤初醒时的思维尚且混沌。
她没有应声,而是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寝衣。
她的寝衣完好,甚至连最顶端的那枚系扣都未曾解开。
正当她微感诧异的时候,太子的语声轻落在耳畔。
“昨夜孤睡得很早。”
江萤的脸颊顿时红透。
她窘迫地想要解释,可还未启唇,太子的视线便再度落在她的面上。
他抬步走到她的榻前。
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颌。
春日的清晨犹带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