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清思及此,淡笑了笑,与裴玦玩笑道:“既是如此,那你索性在洗马川多留些时日,年前回来便可。”裴玦微眯了眯双目,明知故问道:“可是公主有了新欢,厌弃臣了?”李梵清“唔”了一声,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原先只是她喜欢胡闹,信口开河,荤素不忌,不想如今裴玦比他还要上道。上回他扮病弱书生,被李梵清扮作的女山贼所欺压,李梵清本还想多逗弄他几个来回,却不想,最后反倒是她先招架不住,只能被裴玦反客为主。回想起旧事,李梵清不由暗忖,看来如今裴玦是从中得趣了。床榻之间,三寸之地,李梵清觉得从来都是她称王称霸之所,今日肯定要教裴玦重新领会领会她的厉害。李梵清扯下帷帐,掩住其中春事。在李梵清眼中,裴玦便似一尊玉佛一般,平日里端的是肃穆庄严,教人心生敬畏;一旦离得近了,便让人忍不住一窥究竟,想透过他那周身剔透,去参破他心中妙法。李梵清凑得近了些,玉指轻挑,勾起了裴玦的下巴,婉声道:“二郎伺候本宫时,可要比你更尽心尽力些。”裴玦亦伸手按在她腰间,尾音上扬,“哦”了一声,倾身吻上她唇侧,从她口中卷走了所有的桂馥芳香。琐语频频,娇啭如莺,羞向月影诉□□,只敢咽春声。一时云收雨住,裴玦自抱了李梵清往浴房净洗,拢着棉帕替李梵清轻轻拭起身上红痕。李梵清假意推了推裴玦,轻嗔道:“有你这般‘伺候’人的吗?”裴玦含笑反问她道:“不是公主怪我不够‘尽心尽力’吗?”李梵清一时无言,只得拍了拍水面,又溅了裴玦一胸口的水。好在裴玦上身并未来得及穿衣,此刻不至于湿了衣衫。只见裴玦低了头,拿起帕子将胸口的水迹慢慢拭干,再抬头时,却已恢复了神情,正眼望着李梵清,肃然道:“我方才只是在想,此际正逢你同代王交锋,若我在洗马川留得久了,他再出阴招,怕你应付不来。”李梵清明白裴玦心意,也回握了他的手,慰他道:“我总不可能永远靠你庇护罢。你莫忧心,左不过是见招拆招,他还不敢对我下死手。”裴玦凝眉看她,虽知她有十足把握,但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忧。何訾那回,谁也说不准,究竟是何訾自己受了李赓的挑拨,欲对李梵清下杀手,还是根本就是李赓的授意。经了莲花郎君在代王府前这一遭闹事,如今长安城中皆知代王李赓有断袖之癖不说,还晓得了李赓乃是个负心薄幸之辈。如此一来,先前城中传闻李赓于临淄王府对沈宁一见倾心之事便再也坐不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李梵清捧着卷《国语》,专挑了这一篇来读,瞧着极是津津有味,“李赓是如何好意思在外吹嘘,他对沈宁乃是一见钟情的?莫不是谎话说得多了,把自己都说信了不成?真真是自食其果。”裴玦正品着香茶,抬头觑了她一眼,见李梵清笑语盈盈,本欲张口,却化作眼底无言一笑。李梵清问裴玦道:“这都第四日了,李赓倒是极坐得住。你猜他还能坚持几日?”裴玦放下手中青碧莲花茶盏,淡然答她道:“‘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我猜他打的主意也简单,只待此间风波暂平,便当作全无此事,他照旧按婚期迎娶沈大入府。”李梵清双眸一沉,道:“他笃定我不会从中作梗?”“许是已想到应对之招。”裴玦警觉道,“如意,行事切莫冲动。焉知他不是在引你入局?”“若你是李赓,此局你该如何去解?”裴玦稍作思索,便开口答她道:“若我是代王,莲花郎之后你再无后手,我便只待风波平息,一切如旧。若你还有后手,我须先看你后手为何,再作打算。”“若沈将军上折子,恳求父皇收回成命呢?”“陛下圣旨,金口玉言,会轻易收回成命吗?”裴玦又抿了一口清茶,“我倒觉得此番你不必再等代王反应。兵贵神速,他想拖,你偏不给他机会,速战速决方为上策。”李梵清也难得认真,将裴玦这番话在心中来回咀嚼品味,心觉他的话不无道理,对他又生一股折服之情。“玉郎何时还习了兵法,我倒是不知。”“道理都是相通的,不拘是兵法还是寻常法。”银丝炭“哔剥”一声,将一室暖意烘得更甚。李梵清偎在裴玦怀中,默数着裴玦还能留待长安的时日,心中已觉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