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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失序的心跳（第1页）

那天晚上，邱朗朗原本计划返校，裘力本来也该回工厂盯着反应釜搭建，但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决定留下来。齐姑姑高兴坏了，去隔壁村里买来一只七斤重的大公鸡，用柴锅给炖了。看着他俩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热闹，她更高兴了。“吃点蔬菜。”齐梅敲敲裘力的碗。除了鸡，她只清炒了一盘荷兰豆，是从后院自家菜地摘的，清香爽口。靠近邱朗朗这边盘子里明显见少，而裘力那半边都没动一根。邱朗朗闻言笑笑，给裘力夹了几根放碗里。这家伙从小就不爱吃蔬菜，还自有一套理论，说牛和羊才吃草。裘力抬眼看过来，垂下眸，嫌弃地扒拉两下，吃了。齐梅也跟着往他碗里丢了几片，裘力抿抿唇，也吃了。然后用筷子尖默默将装荷兰豆的盘子往远处顶了顶，逗得齐梅哈哈大笑。吃了饭，邱朗朗帮齐梅收拾，裘力晃去后院，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颗半青不红的西红柿。“小祖宗，熟了吗？！”裘力不吭声，洗了洗，自己先咬一口，递给邱朗朗一个。邱朗朗擦干手去接，笑眯眯咬一口，转向齐梅：“熟啦，还是自己家种的有味。”齐梅无奈摇头，擦净大餐桌，让他俩抓紧时间干活，好早点睡觉。一盏暖黄的灯光，铺陈出一小方天地。邱朗朗和裘力相向对坐，各自忙碌。安静、纯然。邱朗朗插着耳机练听力，段与段的间隙，他难免走神，抬头往自带引力的方向望去：光在力身上描画出一圈柔软的线，那线随着他手臂的动作轻微晃动。裘力也塞着副蓝牙耳机，邱朗朗一开始以为他在视频会议，几次观察后，发现他神情虽专注，体态却闲适轻松，时而撑腮，时而按下暂停，用电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邱朗朗趁倒水的功夫凑过去看，像是个讲座视频，于是问：“看什么呢？”“嗯？”裘力取下耳机，慢半拍地回答，“没什么，随便看看，休息一下。”他缩小屏幕，指指视频文件的名字。邱朗朗俯身，看清后，张着嘴愣愣地“啊”了声。他家学霸放松的时候看的是"耶鲁大学高数公开课”落地钟敲响十点，邱朗朗伸伸手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裘力也站起来舒展筋骨，说：“去睡吧。”“好，一起。”话出口，邱朗朗觉出歧义，有些不好意思地找补，“你也得早起。”好在听者无意，“嗯”了声，边收拾手边的东西边道，“你先洗。”二楼三间卧室，向阳的主卧已经算不清空置了多少年，对面并排两间侧卧，面积都不大，邱朗朗睡靠浴室这间。平日里，裘力那间卧室门一直关着，这会儿门窗大敞，新换了床品，木地板散发出刚刚擦拭过的、潮湿清新的味道。邱朗朗抱着书在裘力门前站了会儿，自他回来，这还是裘力第一次留宿老宅。他深深嗅了口里面的气息，才走向自己房间。站在床边挠了挠头，他决定晚些再收拾那些准备带走的衣物，现在应该赶快先洗澡，免得等下耽误裘力时间。于是，他快速抓起一条干净内裤，冲进了卫生间。错就错在太快了。直到关上喷头的那刻，邱朗朗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拿睡觉穿的那件背心。平时齐梅不会上楼来，出浴室一拐就能进屋了，所以他没养成带衣服进来的习惯。其实在宿舍，男孩子们大都不怎么讲究，大夏天里赤着上身跑来跑去是常有的事，但邱朗朗不行，不仅仅是因为他之前没住过集体宿舍，更源自他对自己取向的清晰认知。纠结中，邱朗朗擦干身体，套上短裤，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犹豫片刻，他从浴室柜里抽出条干毛巾挂在脖子上，堪堪遮住胸前两抹淡色。关灯。开门。好巧不巧，他正正踏进一片阴影……裘力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身，拐角处的琉璃壁灯将他的影子斜斜投在邱朗朗脚下。“力，裘力哥。”邱朗朗左脚踩右脚，差点被自己绊了个跟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裘力的白衬衫多解开了一枚纽扣，眼罩摘了，额发低垂，指间翻转着白色耳机盒。听到邱朗朗喊他，他脚步微顿，而后，像往常那样，他低沉沉应了一声“嗯”。光源在裘力身后，邱朗朗看不真切他的脸，只能听见自己杂乱无序的心跳。片刻后，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仰起脸笑，说：“我洗完了，你赶快洗吧。”这笑容是强堆出来的，他唇角颤抖，声音也干涩得厉害。裘力喉结微动，半晌，他垂低眼眸，说：“天凉了，别光脚。”两颗冷白的拇趾相接，微微摩擦彼此，邱朗朗迟滞地点头，闪身进屋。靠住合上的房门，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体内狂冲直撞，只需一个小小切口，就能冲毁他艰难筑建起来的心理堤坝。将将，有那么一瞬，邱朗朗几乎失控，他想跑上去，想不管不顾地拥住白衬衫下那副坚实温热的身躯！曾经的他，囿于身份，不能、也不敢去确认，以至于到死都不明不白！可如今，他不再是裘浅山了，他可以宣之于口！他想求一个明确的答案！然而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你不可以在力完全不明状况的时候偷袭，那样无异于重蹈覆辙。更何况，现在的你身无长物，除了索取，你能给予什么？！邱朗朗倚门滑落，紧紧掩住双眼，不得不承认，他有点灰心时间一分一秒走过，邱朗朗在黑暗里一字一句劝诫自己：不是说好不问结局吗，不是许诺过要竭尽一切去守护吗，那就收好自己的贪念；你该做的，是好好陪在裘力身边，哪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绝不能再丢下他一个人！……门外，在邱朗朗看不见的地方，裘力久久伫立。眼底、心里，只有鼻尖上那枚小巧的痣。：（）复仇不耽误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