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举一听,忙询问为何好友突然回乡。两人道了半天离愁别绪,最后约定,明日辰时在运河码头替张厚宜送行。房门半开,落日金辉洒在地上。阮明姝坐在桌前,捣鼓她早先晒好的花瓣。阮文举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爹?”阮明姝抬头道。“嗳。”阮文举走到女儿身边,“要制香呢?”“嗯,做几个香包,送给买咱们衣裳的小姐夫人们。”阮明姝将捣成碎末的花瓣倒出,小心用纸包好。“爹爹有事?”阮明姝问道。“啊,那个”阮文举犹豫了一下。“要是为了什么程相公的事,爹爹就不必说了。”阮明姝冷下脸来。阮文举一下子噎住了,只好摆手,假意道:“不是不是,是另有件事。咱家几个丫鬟,年纪都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人家了。尤其是素绢,都二十了,再不嫁人,以后难办。”“女儿心里有数,一直留意着呢。”阮明姝说道,“只是现在铺子里正缺人,而且,也不能贸贸然就将人嫁了吧?好男儿也不是这么容易找的。”“我的意思是,咱家也缺个仆从,不如再外面找两个得力能干的买下,再从中挑一个,配给素绢得了。”阮文举提议道。阮明姝抬眼瞧了瞧父亲,像是要看穿什么般。阮文举不自在地将眼神避开。“这几年,素绢为咱家出了多少力,您知道的。”阮明姝淡淡道,“我不想让她做一辈子奴婢,更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将她嫁了。”阮文举听了,也知自己方才的提议不厚道,便不再强求。阮明姝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爹,娘去世前,有意让素绢给您做妾”“你,你怎么知道?”阮文举一听,眼睛瞪得老大。阮明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娘说的。”“啊,这!”阮文举先是神色尴尬,随后又一脸黯然,显然是因亡妻神伤,“我已决定独自了此残生,你们不要劝我。”“谁要劝你了。”阮明姝道,“只是爹爹你才三十出头,余生长得很,这样的话不妨过个十年八年再说。至于素绢,她是念着娘亲的恩情,才答应服侍您的。既然您不肯,这事就罢了。您又何必急着将人推出去?”“我怕她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反倒失望。”阮文举道。“我倒不觉得素绢对您有什么心思,倒是您,因这事就要乱点鸳鸯,未免紧张过度了。”阮明姝呛道。阮明姝坐在长木桌前翻了翻账目,又看了看这几日的订单,边看边点头。“很好,做得很好。”她欣慰道。对于妹妹,阮明姝是从不吝啬夸奖的。阮明蕙小脸粉红,有点羞涩:“都是学着姐姐做的。”“真的长大了”阮明姝看着妹妹渐渐长开的漂亮脸蛋,娇娇憨憨的,不由又想起去世的母亲。阮明姝正出神,绿绮提着裙子小跑上楼。“二小姐,我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明姝姐妹二人齐齐转头,绿绮笑嘻嘻地跑过来,见阮明姝今日来了铺子,惊喜道:“小姐你来啦?”阮明姝笑着点点头:“去顾府了?”“嗯。”绿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小的精致锦盒,递给阮明姝。“见到顾小姐没有,衣裳她可还满意?”阮明姝问。“衣服送去了,交给了顾小姐的丫鬟檀儿,倒没见着顾小姐,檀儿说顾小姐最近病了,不能见客。”“这是?”阮明姝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对金丝耳坠。“是顾小姐送您的,说上次连累您受委屈了,等她病好了,再向您道歉。”绿绮欢快说道,末了还加了句,“顾小姐真的不错,性子好人也漂亮,怎么会想给人做妾呢?”阮明姝扫了绿绮一眼,绿绮立刻闭嘴。“你呀。”阮明姝直摇头。“绿绮姐姐,祸从口出。”阮明蕙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绿绮朝她扮了个鬼脸。阮明姝看了看耳坠,便阖上盒子。“阿姐,要退回去么?”阮明蕙问。阮明姝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收下吧。”“阿姐,现在只卖成衣,收入便很可观。以后,咱们别做上门生意了,提心吊胆白受气。若是那些贵小姐想买咱们的衣服,让她们派人来店里就是了。”阮明姝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得楼下一阵嘈杂。姐妹俩齐齐皱眉。“小姐、二小姐,钱老娘又来了。”素绢上来通报。阮明蕙“刷”地一声站起来,气得小脸通红:“我明明都把话说清楚了,她怎么还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