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拂连忙跟上。“云拂小姐”小怜面有难色。阮明姝回头看了一眼,了然道:“云拂,我和云西说会话,你就和墨兰在外面等吧。”云拂想了想,也觉没什么,点头应了。阮明姝阖上门。没多久,里面“砰”地一声轻响。云拂陡然起身,眉间轻皱。“云拂姑娘。”小怜偏这时候叫她。“嗯?”云拂转头看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问问。“失陪一下,我去给二位拿些果子来。”小怜说道,说罢也不等云拂说什么客气话,快步下楼去了。云拂忽然脊背一寒,快步冲到隔间门前。“夫人,夫人?”她叩门大声问。墨兰不明所以,吓了一跳。没有回答。云拂暗暗叫糟,冲进去一看,空荡荡的隔间里,既不见自家夫人,也不见洛云西。只有对着暗巷的窗子大开着,一顶小杌凳翻倒在地。运河码头,最宽阔一处河道。远洋的巨大商船拉满风帆,角号声声,催促这庞然大物快些启程,由运河驶入江海,带着满船的金银宝物驶向海外瀛洲。主舱中,顾枭一杯杯灌着酒,脸色阴沉。台阶下,洛云西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也叫麻绳勒住,周身血迹斑驳。“主子,咱们快启程吧!再晚怕叫青衣察觉,就走不了了!”顾枭的贴身小厮踉跄着跑进来,壮着胆子催促。他害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但更害怕叫青衣卫逮去死牢。短短数月,顾家像被人挖了祖坟、断了风水,滔天气焰骤然掐灭,从商铺、田宅、蓄奴,甚至私自训练的武士,没有不出事的。“再等等。”顾枭阴沉着脸,他那浓乱飞起的眉毛衬着颧骨高耸的长脸,更显冷酷了。小厮不敢再多嘴,只能畏缩又焦急地站在一边,心中求佛拜神:快点把人抓来,早点启程。号角声又响了。顾枭愈发躁怒,他起身走下台阶,冲着昏迷的洛云西狠狠踹去。洛云西蜷缩着身体,闷哼一声。额间伤口流的血,干涸凝结在眼皮上下,睁不开眼。顾枭甩袖走到舱外,遥望城中繁华的剪影,愤恨不甘到几近疯狂。他输了,他竟这样窝囊地输了,甚至没机会真正和陆君潜交手,就一败涂地。族人都怨他得罪裴星洲,招致对方不择手段的狠辣报复。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的根由在哪。没有陆君潜的支持,裴星洲根本不敢肆无忌惮,同顾家撕破脸皮。筹谋蛰伏多年,没来得及出手,先叫人捏断了七寸,他怎能不恨!错就错在他太自信,以为陆党没有水师,必然要仰仗他。而他则放心地游走于卫家与陆君潜之间,本以为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利,谁料陆家竟出奇兵,在年关时与孟家里应外合,占了巴蜀。有了巴蜀,便有江陵,又何愁楼船?是以陆君潜再不将他放在眼里。顾枭阴沉沉地望着江面,他知道大势已去,赵氏皇族和卫家的倾覆也在旦夕间,不如断腕求生,趁着陆君潜没起疑,先出走瀛洲,以求东山再起。只是,走可以走,但若不在陆君潜身上剜块肉下来,他咽不下这口气。“阮明姝"嗓音嘶哑,缠着欲念,分不清是恨还是爱。“来、来了!”贴身小厮从舱后跑来,狂喜叫道,“主子,人带来了,快启程吧!”顾枭双目狭长,瞬间迸出骇人光芒,他猛地转身,朝后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形如鬼魅,扛着身着浅蓝裙装的女子从岸边飞跃而上。不愧是千金难求的杀手,没有办不成的事。黑衣人似乎不知何为怜香惜玉,将昏迷的阮明姝往甲板上一摔。“钱!”他言简意赅,一刻也不想耽搁。沟壑密布的苍老面颊与精光闪烁的眼睛格格不入,似乎做了乔装。气息稍乱,杀意腾腾。顾枭拍拍手,立刻有两个仆人抬着麻袋走上来。黑衣人伸出鹰爪似的手,将麻袋攫起,甩在肩头,然后屈膝用力,立刻就要走。顾枭眉头一皱:“有人跟着?”问完他又觉得好笑:□□下掳走陆君潜的人,怎么可能避开青衣卫无孔不入的眼线。正应验他的猜测,沿河两岸响起角号声,一改低沉,高亢长鸣,四面塔楼上黑旗升起。“完了,完了”小厮腿一软,跪倒在地,“是封河的号令,走不了了”“哈哈哈哈哈,”顾枭狂笑出声,钳住阮明姝的脖子,将人拉起,“陆君潜,你不是不屑和我玩么?今日你非玩不可!”清河坊一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