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一层的积雪在阳光下融成水,顺着墙壁往下流,连挂在屋檐的冰凌都哒哒滴着水。
卧室里窗帘敞着,阳光透过密林照进来,木质地板上投下浅灰色道道树影。
喻萧衡睡了一夜,身体总算好了些,就是嗓子开始发痒,时不时便咳嗽一声,刚坐起身,门就被敲响了。
张锦云手里拿着体温计:“阿衡身体怎么样了?我听阿笙说昨天你病还没好就又跑出去。”
说着说着,原本担心的脸上变成了责备,她用手试了下喻萧衡的额头温度,可还是不放心,一遍测体温一边说:“你说你平日里不爱在家呆着就算了,怎么生了病也往外跑。”
“妈,我昨天是有急事。”喻萧衡对待长辈就显得不是那样游刃有余了。
张锦云白了他一眼,见烧的确褪下去了终于放下心,拿手指点着他额头:“你次次都有急事,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说休学就休学,这两年,妈妈见你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喻萧衡没有和父母相处的记忆,自然无法真的和他们亲近起来,他咳了咳发痒的嗓子,没说话。
张锦云忙着要打电话叫医生,被拦住后气得不愿再管他:“弟弟们都在等着你吃饭呢。”
喻萧衡换了衣服,餐桌前,过舟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喝着豆浆,喻笙秋关心问:“哥哥,你身体好了吗?”
“已经好多了。”喻萧衡坐在过舟对面的位置上。
少年察觉到动静,扫了他一眼。
“那哥哥今天陪我好吗?”喻笙秋拉着他的胳膊,细白的脖子上挂着那根蓝色的项链,微蹙着的眉头看上去很惹人怜惜。
这样的举手之劳,在面对美人时,喻萧衡从不拒绝。
伸手揉了揉喻笙秋的脑袋,喻笙秋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精致的,像是一个脆弱的娃娃,不难想象原身为什么会对他升起恶心的心思:“当然可以。”
喻笙秋垂着睫毛,粉嫩的唇瓣弯起:“哥哥,你真好。”
喻家习惯中式早餐,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热气腾腾额浓粥暖了胃,喻萧衡一边擦拭着唇畔,一边说:“我准备过完年就复学。”
因为任务的原因,喻萧衡一直处于休学状态,如今两个长期剧本在身上,一时半会是不需要再往外地跑的,他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喻父放下勺子,眉头紧锁:“作为父母我们该尊重你的决定,但萧衡,这两年你的所作所为我跟你妈妈都看在眼里,好好的学不上,公司你也没兴趣,我听你李叔叔说,你在岷西给人当生活助理,现在那人满世界找你,你李叔叔一直在帮你瞒着,萧衡,不是爸爸说你,但你该认真一点了。”
“好了!阿萧都说要复学就别说这些了。”张锦云拍拍丈夫的手,她是个很感性的人,过去两年因为喻萧衡的原因没少掉眼泪。
她看着依赖哥哥的喻笙秋,又看向一直低着头吃饭的过舟,三个孩子,喻萧衡已经从家里脱离开,喻笙秋身体不好,就只有过舟能继承家业了。
“今天天气不错,阿萧就好好休息顺便陪陪弟弟们。”张锦云说话时眼睛看得却是过舟。
喻萧衡没理由拒绝:“好。”
可惜,很显然过舟并不领她的好意:“我还有事。”
喻萧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指腹在杯檐上缓缓打着圈,如果按照小说来猜测的话,过舟的人设应当是有在打工:“那可真是可惜。”
过舟站起身,那双被长睫遮挡的眼眸似有若无地扫过喻萧衡的脸庞。
喻萧衡烧退了,脸上大片的红晕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昨夜唯一相似地便是唇边的笑。
不知怎么的,过舟心里有些烦躁。
*
喻笙秋的生活是安静的,画画喂鱼晒太阳,他不适合一切需要出力气的活动,冬日里,一个人待在家里像是某种难耐的惩罚。
画板被搬到后花园,被雪花覆盖的植物露出本来样貌,一点雪水点上清冷意味。
今天风不大,喻萧衡坐在长椅上,手边拿着,他在给喻笙秋当模特。
“哥哥,可以再侧一点身吗?”
“对,这样就可以。”
喻笙秋的视线在哥哥身上缓缓移动,在过去两年里的视频电话中他记住了喻萧衡的每一处五官,也记住了喻萧衡每次情绪波动时那微妙的变化。
哥哥心不在焉,是觉得太无聊了吗?
喻笙秋握紧了画笔,紧紧抿着的唇充血发红。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无趣的生活,笔尖不小心刺到指腹,他揪着那里,声音却显得活泼而天真:“哥哥,我想出去玩,可以吗?”
喻萧衡抬起头,微风吹乱他的发丝,他合上书:“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