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垂眸,稍顷才道:“秦大人本就清清白白,于我不过举手之劳。况且我从此时中获利亦不在少,这条做不得数。”
秦甫之颔首,折身走到墙边,“也好,那便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其三——”
他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一道银光闪过,案上烛火晃动一瞬过后,冰凉锋刃紧紧吸附在陆迢颈间。
“账册,调令,那两处的字都是秦霁所写。”秦甫之手中的剑刃又逼近一寸,“你将我女儿藏去了何处?”
三年来,旁人或是畏惧或是担忧,从来都是缄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提起秦霁,
“她死了。”
秦甫之经过流放一遭,心态比起以前愈加平和。
他似是没听清,轻声又问,“你说什么?”
秦霁死了。
说不尽的痛楚一齐翻涌,陆迢仰头,“是我害死了声声。”
扑哧——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伴随着剑锋划破衣物的声音一齐落地。
陆迢没躲。
身下是冰凉的地砖,全身的温热自胸口一汪汪往外涌,不断散失。
陆迢阖上了眼。
就这样吧。
他去陪她。
第106章第106章
七月流火,转眼就到月末,天愈发变凉。
何老太太知道秦霁做噩梦的事后,当天便使人送来安神的汤药。
她送来的汤药自然管用,何家做了百年的药材生意,于医术一道亦有所通,听说何老爷还在的时候,是江省颇有名气的大夫。
喝过药后,秦霁再没做那些梦,也算好生歇息了一阵。
采莲打起珠帘进来,手中提着老太太屋子里的食盒。不一会儿,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银耳汤就端到了秦霁面前。
“小姐,这是老太太吩咐给您送来的,昨日才从建宁送到的通心白莲,本是采买来做药用,老太太想着您这几日没什么胃口,分了一些出来叫熬汤给您补补。”
采莲的语气里满是歆羡。
何家三代单传,许多年前,一场洪涝带走了老太爷和老爷,府内单剩下老太太和一个独孙。
自那时起,府内大小事务都由老太太一手打理,她自己不苟言笑,治下亦是从严。
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老太太,偏偏三年前捡着小姐,在她面前就像变了个人,底下都偷偷说是几十年的慈母心重新长了出来。
秦霁接过来,拨动调羹,莲子香随着白气一同浮起,散出来的清香若雨后荷塘。莲子肉厚,齿咬即散,清甜的味道融在舌尖。
吃了两口,秦霁放下影青瓷盏,“你刚刚从祖母房里回来,可听着大表哥的消息了?”
何老太太有一个亲孙,年二十三四,走的是科举之路。前些年考中举人后便在外地为官,每年都要回来两次。
再有五日就是老太太的七十大寿,他信上说要回来,不知现在到了何处。
采莲摇摇头,“老太太也提了这事,说还不见传信回来。”
她狡黠一笑,“大公子的消息,小姐哪里用得着去问老太太?您给他去的信,便是大旱的时候也必有一封能回,何况如今舟马通畅的时候?”
采莲意指去年秦霁与何晟之间去信频频一事,这事再怎么小心也瞒不住房内的侍女,直到现在她们都误以为秦霁与何晟有些什么。
秦霁不多解释,只屈指弹她脑门,强调,“不许瞎说。”
“好嘛好嘛。”采莲捂头躲开,一偏首看见了案前整齐叠放的佛经,她探过身子,讶异了声。
“这十卷佛经,姑娘都抄完了?”
“嗯。”秦霁提起裙摆,走到敞着的梨木雕花窗下,“祖母寿辰只剩下几日,我想提前去寺里请大师念诵一遍,为她添福增寿。”
何家祖母信佛,每年都要往寺庙里送上不少香火钱,秦霁固然不信,也愿意诚心去一趟讨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