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是不高兴了。
男子扔给少年一锭五两的银子,挥手道:“出去罢,此事勿与人言,否则你的狗命留不到明日。”
少年不敢多留,风一般卷出了厢房门。
跟在男子身边的小厮将门合上,问道:“爷,现在可要写信告诉王爷?”
今年赶上三年一次的冬狩,问天祈福,圣上诏令燕王回京一趟。
正是料到如此,前阵子燕王使他先入京打探。
“不写了。”男子呷了一口热茶:“王爷已在途中,不日便能入京,此事我当面禀报给他。”
*
秦府。
秦霁回来后,先给秦霄写了封信,告诉他学箭一事李思言已经应下。信交给彩儿送出去后,便对着面前的笔洗发呆。
一整日都是如此,连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夜深时分,雪簌簌落下来。秦霁熬得久了,撑不住去揉眼睛,指尖触不及防摸到了眼下湿润。
凉意在手背流淌,秦霁揉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哭。
她哭什么?
陆迢今日道了歉,那些过往与她不会再有干系。
明明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可为什么——
她想要深吸一口气,却觉胸臆如堵。心底的闷气无处可去,东扑西撞之后,齐齐涌上了眼眶。
酸胀过后,一颗颗泪珠渐次滑落眼睫,秦霁垂首,把它们接在掌心。
因为他的话难过么?
好奇怪。
她明明早就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有时也委屈,可她分得清,他帮自己的那些,比带给她的委屈份量更重。
秦霁原以为,不开心的事情不去想就好了,可今日遇到陆迢,才知并非如此。
就算不去想,发生过的还是会留在心底,时日一久,就变成了结,不时在哪里堵一堵。
秦霁哭了一场,伤心过后,是一夜好眠。
醒后她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几日过去,到了十一月末。
深冬的寒风凛冽,屋内倒是暖意融融,四角都放了熏炉,舒服得让人直打呵欠。
秦霁坐在榻上,翻看铺子里的账册。
几日前,秦甫之把家里的老本翻出来,买下东市的一间铺子送了她。
秦霁起先觉得奇怪,秦甫之接着就告诉她,“里面还有你师父的老本。他说得对,女孩子家得有个来钱的地方。我们思来想去,先给你一间铺子试试手,你若是有想做的生意,便告诉爹,爹去看看。若是没有,你师父说把他的画挂进去。”
秦甫之说到此当即摆手,“依我看大可不必……”
总而言之,东市里多了一间属于秦霁的铺子,生意做得成做不成都不打紧。爹爹说若她不擅经营,便为她多置几处田产。
她现在翻的帐册,就是这间铺子以前卖药材留下的。
秦霁翻完账簿,看向彩儿手里的绣绷。
“彩儿,你的手笼绣了几日?”
手笼已经完成大半,今日便能收尾。彩儿数也不用数,直接答道:“已有六日,早就数好了的,等小公子从学塾放假便能做好,也是今日。”
“秦霄今日放假?”秦霁这几日光想着铺子,忘了他这茬。
“小姐不是想问这个?扶青一早就赶车去接小公子了,他们眼下约莫正在回来的路上。”
彩儿想了想,“小姐难道想开个织锦铺?”
秦霁摇头。“京城里所有的织锦铺凑到一起,都能新开一条街了,比肩倒袖,绫罗花样,随便一种挑出来都有佼佼者,我若是去掺和,只怕连汤都分不到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