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或言语欺辱过苏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这了。做个恶人就是好呀,杀人都能如此明目张胆。可吉空那秃驴曾说过,杀戮过重,罪孽便会报应到最在意的人身上。裴寻芳过去不信他那一套,可想到苏陌被重病缠身的模样,裴寻芳难得的手下留情。他想让苏陌健健康康,福泽绵长。裴寻芳提笔勾了几个名字,将名单扔回给了提督:“近年国库连连亏空,陛下与宫里娘娘们的开支也是一减再减,这些世家土绅却在这里挥金如土,真是罪过。”“该让他们交交公粮了!”裴寻芳转身道,“这几人我带走,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是。”裴寻芳扶了扶头顶上的黑纱帽,提步跨出不夜宫的大门,迎面却撞上了踢蹬下马风尘仆仆而来的李长薄。裴寻芳眉毛一扬,果不其然,他将公孙琢一抓,嘉延帝便将李长薄给放出来了。真是比闻着肉味的狗还来得快。“裴、公、公。”李长薄双目腥红,将这三个字一个一个咬得嘎嘣响。“太子殿下。”裴寻芳舒展了一下双臂,微笑着迎上去。东厂一应人等也跟了上去:“参见太子殿下。”“裴公公不在宫里伺候着,却在这不夜宫兴风作浪,任东厂胡作非为,就不怕父皇降罪吗?”李长薄咬着牙说道。“裴某办事,素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殿下有意见?”裴寻芳绕过李长薄,又道,“倒是殿下,堂堂一国太子,却出现在帝城瑶台贺知风领着一队京兵赶到,数百人齐刷刷撑刀跪地,刀鞘怼在地面,激起一层尘雾。“臣贺知风,拜见太子殿下。”裴寻芳望着那阳光中漂浮的尘土,与卑微的人,眯了眯眼。“废物!”李长薄一脚踢掉贺知风手中的刀,那刀“嗡”的一声划出一个弧度,狠狠扎进了一侧的玉兰树树杆。玉兰树颤了几颤。
李长薄看也未看贺知风一眼,直接从他垂在地面的衣摆上踩过去。贺知风垂着头,承受着太子的怒气,虽然他不知这怒气从何而来。裴寻芳瞄了眼李长薄那含怒而去的背影,朝贺知风做了个请的手势:“贺佥事请起吧。”贺知风手上空落落的,他利落起身,并未吭声。他个子本已很高,可裴寻芳站在台阶上,比他高出了一大截,但见那司礼监掌印太监微风和煦地问他:“许久未见,魏国公身体可还健朗?”贺知风知此人城府极深,一言一行皆有目的,便谨慎道:“劳掌印挂念,义父身体很好。”“那便好,”裴寻芳又笑道,“魏国公是开国重臣,劳苦功高,陛下近日思及当年,总提起薄待了魏国公,心中有愧呐。”贺知风被他笑得背脊发凉。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晚在天宁寺,那位一击砍断了他的刀最后却留他一命的神秘杀手。眼前这张脸明明年轻得很,还带着笑,却莫明让人升起一种惧怕的感觉。这几年嘉延帝上朝越来越少,太子主持的偏殿“早朝”裴寻芳也不常出现,贺知风过去与裴寻芳并未直接接触过,却总听义父说,那皇宫里主子不少,可除了圣上,有本事左右当今朝局的狠角色便只有一人,正是那掌管批红盖印的掌印太监,裴寻芳。裴寻芳乜眼瞧着他那紧绷的模样,又道:“贺家三姑娘应召入慈宁宫陪伴太后已有多日,这在东宫太子妃候选名单中,可是独一份的恩荣。”贺知风素来口风严:“东宫选妃是官家大事,下官不敢妄议。”“贺佥事谦虚了。贺家三姑娘才貌双全,温顺有礼,很受太后喜欢,听闻……昨晚太后已安排太子与贺家三姑娘见了一面,相信好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咱家在此提前恭喜贺佥事了。”贺知风惊讶地看向裴寻芳,这阉人不像在信口胡诹,可他为何完全没有听到风声?太子之前对选妃之事并不热衷,如今既然选了他妹妹,为何此刻又出现在不夜宫。想到天宁寺中太子望着季清川的眼神,贺知风只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堵在心口,他眉头紧锁,小麦色的脸愈发沉重起来。“可惜了。”裴寻芳意味深长道。贺知风脸色变了变,可惜什么?裴寻芳慢条斯理走下两步台阶,俯下身,压低声音说道:“良禽择良木而栖,可若所栖之木是一截断枝朽木,岂不可惜?贺佥事觉得呢?”贺知风只觉心口堵得慌,他还想问问清楚,可那身着墨色蟒袍的人却已经提步离去。“贺佥事衣裳脏了,拍拍灰吧。”-“太子哥哥!”李长薄甫一进门,便被一个红衣少年扑了个满怀。李长薄脚步虚浮,重心不稳,被撞得踉跄了半步,却还是张臂接住了这团火热的红云。“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你这样过来真的可以么?”九公主一身利落的富贵小公子装扮,她挽住李长薄的手臂便说个不停,“我可是很乖的按照你的吩咐守在不夜宫看着季公子,瞧,我现在叫李玖月……”说着,她还拿出那块新做的身份名牌,要给李长薄看。“小九做得很好。”李长薄凝眉道。“小九都快被吓坏了,刚刚这里死了好几个人。”九公主激动地比划着,她分明不是害怕,更多的是新奇,“太子哥哥快将季公子带走吧,这里的人太坏了。”李长薄唇色发白,问道:“怎么坏?”叽叽喳喳的九公主这才注意到李长薄不对劲。他身上有血腥味,衣袖间隐隐渗出了血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