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相净了身来伺候朕吧,不然延嘉殿无聊,朕要回去。”
“圣人。”崔望熙目光锐利,咬了咬牙,“别再叫臣听到‘净身’这两个字。”
“那还不松开朕的手,不合礼法。”
“圣人确定没有什么要求了吗?”
宋撄宁沉思须臾,想到他刚刚的冒犯之言,狡黠一笑,“那崔相给朕送几个伶人男宠来吧,毕竟您事务繁忙不肯来伺候朕,只好叫旁人代劳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了他黑了半边的面色。
“你年纪小,懂什么男宠伶人的?”他深吸一口气,实实在在被气得不轻,“还叫旁人代劳?”
“朕在皇家,三年前就有人教导朕了,不懂的是崔相吧?”她对着光打量不远处的画屏,上面绘了一池荷花,清淡雅致。
这样的荷花池,东宫也有,她还养了几尾胖乎乎的锦鲤,是江南道进献的品种,颜色鲜艳,每日完成学业和政务后,她都会去亲自喂食,又乖又亲人。。。。。。崔望熙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他们。。。。。。碰过你?”他的声音很轻,好似山雨欲来,眸中暗流涌动。
“什么?”宋撄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们碰过你吗?”崔望熙凑近了些,再次问道。
他身形高大,蹀躞上的玉饰蹭到她的手背,令她有些后怕。
早知道。。。。。。就不说那些奇怪的话刺激他了。
毕竟眼下她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空壳皇帝,许多事还得仰赖眼前之人。
就如他所提及的剑南道有异,她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没有。”宋撄宁声若蚊呐。
“是吗?”他伸手一按,便见她惊呼一下,猝不及防跌入自己怀中。
“你——”
“小心点。”崔望熙故意道。
“谁准你对自己的君主动手动脚?”她气得想要推开,“信不信朕让你——”
“圣人要把我怎样?嗯?”他好整以暇地搂着她,“是叫御林军即刻入内拿下我,还是说让姜中易或是陆辙来弹劾我?万寿节的遭遇还没长记性吗?”
提起万寿节,宋撄宁才有些踯躅。
“撄宁,听话。”他轻拍她的肩头,“剑南道的事情很复杂,我尚未查清,最近可能有些忙碌。”
“许长敬他。。。。。。果真有不臣之心吗?”
“是。”
浓浓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她咬着唇,拉住崔望熙的袖摆。
“朕知道了,可是、可是我可以去学的,我可以试着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别让我这样名不副实。。。。。。好不好,崔望熙?”
“我做得不好之处,崔相可以慢慢教我的。。。。。。”
见她态度终于和软,他亦是心生怜意。
撄宁本就良善温和,若逢盛世,循制垂拱,未尝不是一位仁君。
可现在不一样。
崔望熙默默叹息。
她甚至不能明白地方各道对她的威胁,又如何接过权柄,号令臣下呢?
他也不禁感叹自己卑鄙无耻,权欲熏心。
“来不及了。”他听到自己说,“撄宁,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你在京畿住得久,不了解外面的真实状况,这不是你的问题,但慢慢教你。。。。。。来不及了。”
从此便安安心心住在延嘉殿,住在这种满紫薇花的,他们初见的地方。
掌中之雀,飞不出金殿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