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秘书立即下车:“我是宋书记的秘书,有什么事?”
警官说:“对不起,我们必须直接向宋书记报告这件事。”
孙秘书说:“你们这样直接找书记,而且半道拦车,不仅不礼貌,而且违规。”
警官说:“实在对不起……事情非常紧急……我们知道这样直接上路上来拦宋书记的车,可能是违规的,也非常不礼貌,但的确没有办法。”
这时,宋梓南已经下车来了:“什么事?快说。”
警官说:“宋书记知道雷半伍吧?”
宋梓南说:“知道。怎么了,他?”
警官说:“他今天天亮前自杀未遂,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他一再请求要见您一面,他还有话要跟您说。”宋梓南一惊,问清情况后,得知专案组已经把雷半伍送到医院抢救,便立即命令车子掉头向医院驰去。
等宋梓南赶到医院的抢救室,市局的黄局长也刚赶来,向宋梓南敬了个礼,十分抱歉地解释道:“我们也是刚得到报告,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不懂事,直接去找您了。”
宋梓南忙问:“雷半伍情况怎么样?”
黄局长说:“又昏迷了。”
宋梓南快速走到雷半伍病床边,只见雷半伍戴着氧气面罩,喉头部位被血染的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输液针管。“他还会苏醒吗?”宋梓南问。
“现在很难说。”大夫答道。
“要尽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宋梓南吩咐道,然后又转过身来对黄局长说,“这里是不是还应该采取一点什么警卫措施,以防范新的意外事件发生?”
黄局长说:“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这时,一个民警走过来,把一份笔录呈递宋梓南:“这是一个小时前,雷半伍在一次清醒时,说的话。他可能担心我们不会让他再见您,要求我们记录下来,转交给您。”
宋梓南打开笔录。笔录上写道:“宋书记,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了。但是,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我过去的那些老领导、老同事,对不起深圳市的老百姓。曾经的光荣和梦想,全毁了,全毁在我一时的贪婪和冲动中。现在我只能说,该交代的我全交代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接受党和人民对我灵魂的审判。最后有一个请求,这两年,妻子一直和我分开过着的。她是一个很恬静的人,不习惯在政治的和各种各样的漩涡中心生活,也不是个任劳任怨的好母亲。这几年,女儿一直跟着我过。所以,我走后,请别把我女儿送到她身边去,更别把她送孤儿院,也别把她送回我老家去。请求您把她留在深圳,让她在深圳这个她爸爸妈妈艰难创业、艰难玉成却又自己把自己毁灭了的地方学习成长,做一个真正有用的人……她喜欢深圳、热爱深圳,让她留在深圳做一个真正的深圳人。”
看到这里,宋梓南的眼圈红了。
孙秘书悄悄走过来说:“宋书记,我们该走了。”
宋梓南不动。
等了一会儿,孙秘书又上前低声说道:“要不就赶不上飞上海的航班了。”
这时,监视器突然鸣叫起来。监视器上,表示雷半伍心脏搏动的图形刹那间变成了一条直线。大夫护士立即一拥而上,采取各种措施进行抢救。不大一会儿,监视器上的图形线又规律地跳动起伏起来。大家似乎松了一口气。黄局长上前劝道:“书记,您走吧。这儿有我们哩。”
宋梓南在雷半伍病床边又默站了一会儿,抬起头问大夫:“他现在还能听得到别人说话吗?”
大夫说:“应该是听不到了,而且……”
宋梓南没再听大夫的判断,径直走到病床边,对雷半伍说道:“雷半伍……雷半伍……我是宋梓南……你能听到吗?”
雷半伍完全没有反应。
宋梓南说道:“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
雷半伍的眼皮突然有一点微微的颤动。大夫和护士立即过来调整了输液的给药量,又采取了一些别的措施。宋梓南在雷半伍前坐了下来,弯腰贴近雷半伍,说道:“如果你能听到我说的话,那么,你给我记住,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自己的生命。你还年轻,你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要给自己争取这样的机会,用实际行动向党向人民表明,你确实知道错了,你是有本事有决心站起来重新起步的,你必须向所有的人证明这一点!懂吗?你得证明自己是一条好汉,懂吗?!!”
宋梓南刚说到这儿,监视器却再一次尖厉地鸣叫起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监视器。监视器上心跳的示意线再次变成了一条直线。大夫护士再次投入了紧张的抢救。但这条线再也没有波动起来。大夫、护士无奈地看了看公安局局长和宋梓南,等着他们发出停止抢救的指示。
黄局长看了看宋梓南说道:“宋书记,您走吧,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宋梓南没作声,走过去最后看了一眼雷半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往外走去。走出抢救室,他看到走廊里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有人低声地向宋梓南介绍道:“这是雷区长的女儿。”
他慢慢走到雷半伍的女儿面前。
雷半伍的女儿抽泣着叫了声:“宋书记。”
宋梓南搂着雷半伍的女儿,说道:“叫爷爷。”
雷半伍的女儿哽咽着叫了声:“宋爷爷。”
宋梓南抑制住从心底涌上来的悲痛,再一次更正道:“叫爷爷。”
雷半伍的女儿叫了声:“爷爷。”
宋梓南这时紧紧地搂着雷半伍的女儿,微微地颤抖起来,眼眶顿时也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