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囚徒,洛桑二世毫不留情地批驳眼前的临时典狱长:
“只要你的意志尚未被击溃,那就不算失败。”
泰尔斯眼神一动。
“只要你还抱存着一丝‘不能放弃’乃至‘从头再来’的希望,”杀手摇摇头,“那你遇到的,就远非失败。”
那一刻,洛桑二世的眼里涌现无穷无尽的灰暗绝望:
“那种彻头彻尾一蹶不振,让你从此否定属于自身的一切,信仰破碎万念俱灰到只想放弃所有,麻木逃避,甚至就此一了百了的失败。”
洛桑二世的话仿佛在空气里晕开了墨水,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在那种毁灭性的失败面前,什么复仇,什么不甘,什么愤恨后悔,这些念头统统不存在,至少变得微不足道。”
泰尔斯闻言蹙眉,若有所思。
“正因为你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失败,殿下,”血族杀手幽幽道,“所以哪怕到现在你还是不明白,你还是像那些俗人一样,依旧觉得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哈,复仇?”
泰尔斯能感知到对方话语里的深沉绝望和痛苦,但他不想再跟对方绕圈子:
“那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不再失败?”
洛桑二世悲凉一笑。
“如果一把剑从未断折、碎裂、损毁,”他冷冷道,“那它就永远没法在自身的碎片和断口里,窥见自己的材质。”
杀手冷冷瞥向泰尔斯:
“殿下,就像那些成功到最后的骑士小说主角一样,你从未真正地输过,自然就无法体会,一把彻底断折,锋芒尽失的残剑,在回炉重铸之后,挣扎出鞘的意义。”
泰尔斯皱起眉头,却仍然一头雾水。
“一把回炉重铸的剑,重新挥动,是为了什么?”
洛桑二世冷笑道:
“只是为了复仇——为了去击碎那把曾击碎自己的剑?”
他咬牙瞪眼,状若疯狂:
“然后呢?为了终有一日再被击碎,再次回炉,再度重铸吗?”
泰尔斯沉默良久。
他快疯了。
王子心里的声音悄然告诉他:
无论昔日还是现在,这个可恨可怜又可悲的杀手被生活和强权磋磨得奄奄一息。
而与贝利西亚的重逢正是最后一棵稻草,压塌了他最后的防线。
你能从他口中问出的东西……恐怕并不如你所想。
“若不为复仇,”想到这里,泰尔斯的问话变得小心翼翼,“那你执剑归来,甘心为人棋子,杀人夺命搅乱局势,究竟是为了什么?利益?野心?公道?还是一口气?”
总不能是为了像伦巴那样……终止循环,革新变旧吧?
见他还是没有明白,洛桑二世没有回答,只是再度开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凉伤悲,令人心寒。
看着对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绕是耐心如泰尔斯也不禁泄气。
“也许你是对的,希莱,”王子沉下脸色,“或许该试试你的法子。”
找到那位魂骨雅克……
“找到工匠。”希莱突然开口。
泰尔斯一怔回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