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闻声强笑着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于护士背对着他们铺床单,四?角掖好,褶皱抻平,嘴角微微上扬一下,又?撇下去?。
医院里有着人间最?多的深情和最?多的背叛,但是很难讲,是看到哪一种更令人惋惜哀叹。
她直起身子示意魏闻声把人放回?来,重新把输液管整理好,在魏闻声满是忧愁的眼神中将阀门打开,安慰道:“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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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只是意料之中的,这一适应就从化疗开始的第二天适应到了第二轮化疗的最?后一天。
白许言倒不像有的病人那样变着花儿的冒出各种不同的症状,但光是呕吐和乏力已经够把人折腾得下地走路的力气也没有。
每天从睁开眼睛就开始呕吐,按说肠胃里很快就空了。但干绞着也要吐几口胆汁出来,因为食道反流,连夜里也睡不踏实,平躺时一不小心?就有胃液呛进?嘴里。
吐成这样,更是早就吃不下什么东西,魏闻声白学了一堆补这补那好消化好入口的食物,到头来白许言基本依靠营养针吊着。
他这些年分明养出了几两?肉,在这不到一个月里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魏闻声这辈子还从来见过一个人能以?这种方式憔悴,哪怕是在此?前白许言病得最?重那会儿也不曾有过。
医生反倒安慰他们这种情况出现在化疗病人身上也是难免的,白许言的血象姑且还算在一个可以?预计的范围内,除了坚持到疗程结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魏闻声却依旧频繁失眠,夜里能够入睡的时间比白许言更少。有时候在混沌的梦中惊醒,竟忍不住走到白许言床边把食指放在他鼻端,让温热的气流吹过手?指,方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心?。
即便是查过了再多资料,做了再多建设,当那些白纸黑字的描述以?现实姿态出现在白许言身上时,他实在是觉得无法接受。
唯一的好消息是,化疗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医生翻着检查报告立在床头,以?一种宣判的姿态合上了文件夹:“正好队排到了,你爸爸也准备好了的话,你明天就可以?进?仓了。”
听?到这话时白许言正靠坐在床上捧着一碗黄桃罐头,从昨天开始不用打化疗针,他的精神终于好了一点,久违地产生了食欲。
听?了医生的话也只是平静的点头:“好啊。”
语气跟被通知接下来出差一周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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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微笑着叹了口气:“加油吧,最?难的一关马上就要过去?了。”
魏闻声立在窗户边上客客气气地跟医生道别兼道谢,一只手?藏在身后哆嗦着,指甲嵌进?皮肉里,一排血痕。
白许言看不到他的动作,只偏过头来低低的唤他:“进?仓之前,帮我洗个头吧,魏闻声。”
魏闻声,从二十岁到四?十几岁,他永远喜欢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魏闻声也曾一度想要有个更亲昵的称呼,白许言却说他喜欢魏闻声的名字,情愿这样叫他。
他说,魏的发音很直爽,但闻声却像是在舌头尖上转了几个弯。
魏闻声。
魏闻声本人顺着白许言的发音把自己的名字放在嘴里滚过一遭,仍旧没能发现这个据说是他母亲乱翻字典起出来的名字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
但在那一刻他忽然想到,实际上从他长大之后,有人叫他魏总,有人叫他小魏、闻声,还有人变化各种方式想拥有某种独一无二的称呼,以?彰显和他拥有与众不同的亲昵关系。
而这一切多半有所图谋。
只有白许言,只有白许言,只有白许言惯常连名带姓的叫他。
直白冷硬,百转千回?,一颗真心?。
魏闻声走过去?,接过装着黄桃罐头的不锈钢碗放在一边,牵住白许言的手?。滞留针刚撤了,进?仓可能要换PICC管。近来液体?输得太多,尽管每天坚持热敷,他的手?还是肿。
“再喊我一次。”魏闻声舀起一块黄桃
第87章第十五年(完)()
放在白许言嘴边。
“魏闻声。”白许言又?叫了一声,顺便含住勺子上的果肉。
其实他嘴里仍然是酸酸苦苦的,不知药物到底对身体?产生了什么影响,连味觉似乎都跟着改变。
果肉虽甜,落在他的味蕾上,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酸涩,并谈不上多好吃。
但白许言还是鼓着一侧的腮帮子慢慢咀嚼,让汁水缓缓流进?胃里。
很多年前他在生病时问魏闻声要了罐头吃,后来但凡他胃口不好,魏闻声就总不忘了给他买黄桃罐头。
无论是柠檬茶、罐头,还是别的什么,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习惯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