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张嗣源目光恍惚,似乎陷入彷徨犹豫之中。
施卿语不急不躁,继续柔声劝说:“既然您是至孝之人,何不远离这场争端,为张大人免除后顾之忧,同时也为张家留下一丝传承的香火?”
“离开了大明,我又能去哪里?”张嗣源喃喃开口。
“这个世界远不止有大明帝国,在罪民区外,还有蛮夷建立的国度。只要您不放弃心中‘位业’,人生何处不是青山?”
“青山。”
张嗣源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突然一挑,歪头望着施卿问道:“那不是他娘的拿来埋骨用的吗?”
听着耳边戏谑的笑声,看着那张满是嘲弄面容,施卿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
“看来您对我们的抵触还是太强啊。”
施卿苦笑摇头,正欲继续说下去,却直接被张嗣源打断。
“行了,欲擒故纵那一套就别来了。”
张嗣源冷笑道:“不得不说,你们纵横序确实有点本事,隔着一片黄粱幽海,光用一张嘴皮子就差点把少爷我说的一文不值。”
“难道在下说的可有半句假话错话?”
“大错特错。本少我要真是那种为了什么劳什子理想可以抛弃一切的人,那早就跟张老头翻脸了,还轮得到你来挑拨?”
张嗣源摆手道:“如果儒序真有‘位业’这种说法,那本少的‘位业’最多就是当一次货真价实纨绔子弟,皮儿杯,红酥手,美娘在背后,痴妇在胸口,怎么淫乱荒诞怎么来。”
施卿语气笃定:“你是在骗你自己。张嗣源,我们比你更了解伱自己。”
“一纵一横如织网,人心落入无处逃。这句话看着唬人,可也就只剩下唬人的作用了。少爷我跟你玩儿了这么久,就是想从你嘴里套话,只可惜你也不笨,说来说去也没透露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张嗣源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面露鄙夷问道:“看来朱彝焰这是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了?”
眼见捭阖失败,施卿并没有因此恼羞成怒,依旧淡定开口:“乱局只要持续一天,纵横序便能一日比一日旺盛,何乐不为?”“不是只有你们擅长操控人海。”
“连门阀都已经倒戈大半,张峰岳就算是儒序二,一样无力回天。绝天地通?不过是痴人说梦。”
“你现在有底气说这句话,不过是因为现在有詹舜帮忙。那头黄粱鬼野性难驯,他能捅张希极一刀,一样也能捅你们一刀。”
“詹舜还没能力。”
施卿口中话音戛然而止,仅存的一只械眼中红光闪动。
“张嗣源,你不是纵横,居然也妄图来捕我的意识?”
“没这个兴趣,只是看你们以身饲虎,就为了谋求一时间平安,实在是太可怜。”
张嗣源耸动肩膀:“施卿你要是眼睛不瞎,应该能看得出来,朱彝焰那个小皇帝不是什么靠谱的东家,你给他卖命,前途暗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春秋会一样被抛弃。”
“虽然我不太看得起你这个人,但你要是想反水,本少爷倒也可以赏你一条活路。别的不说,至少张家从不出卖自己人,就算你运气不好深陷重围,我也能像今天这样,单枪匹马把你的背回来,如何?”
施卿冷哼一声:“不愧是张峰岳的独子,果然牙尖嘴利!”
“这就动怒了?连这点养气的功夫都没有,还当什么纵横说客?回去告诉朱彝焰,下次再派人来玩嘴皮,最好找个能扛得住我一枪的。”
枪口抬起,焰光汇聚。
“李钧!”
施卿突然放声怒喝,转头定定看向李钧。
“你可知道为什么会有天下分武,难道是因为门派武序果真已经暴虐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为什么会有老派道序被灭,难道也只是因为所谓的新旧道统之争?”
“你现在所看到的,所知道的,不过都只是摆在明表面的借口。真正导致他们灭亡的原因,是所有明人一生都无法割舍的夙愿,长生!”
张嗣源眸光闪动,一样转头看着李钧,枪口微垂,并没有动手阻止施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