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细玉尚书仍然没有上朝,对于前日的朝中失利,他竟然毫无表示!
作为党派之首,细玉尚书本就年老体衰,又后继无人,如今一连四日不在朝中露面,足以让许多派系中人心生猜测,惶惶不安。
而第四日深夜,细玉尚书终于秘密来信,邀光渡晚间相见。
光渡不曾推脱,依约而往。
他熟门熟路地调来都啰耶和另一位被收买的暗卫轮值,假作入睡,实则走密道进入了细玉府。
数日来,他是见到细玉尚书的第一个朝中官员。
短短数日不见,细玉尚书已半身瘫痪,只能卧在床上,若无人帮助,他甚至无法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头发花白许多,甚至有半边脸呈现中风的歪嘴斜眼。
细玉尚书见到光渡的时候,那浑浊的双眼,终于露出一抹精光,他挥退身边伺候的人,呼唤道:“儿啊,快到为父身边来。”
只看到他这个样子,光渡就知道,这位曾经一手遮天的细玉尚书,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于朝中再次露面了。
而皇帝下手第四日,他才将自己招来,这说明细玉尚书已经试过所有医治的办法,并认清他短时间内无法再次恢复如常。
细玉尚书知道这事情已经成,骤然松下一股气,整个身子瘫软下去。
“已经再等不了了,诸位,如今已经是起事之时!”细玉尚书,“各位,太子已长大成人,这才是值得我等效忠的仁孝之君,才能为我西夏国带来未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帝同样提防着细玉尚书最后的反扑,可是细玉尚书埋的线,或许比皇帝所能猜测得还要深远。
可是他现在嘴歪眼斜逐渐显露出来,众人心中终是不稳。
如果不绑定他光渡,后族可能真的要完,但当细玉尚书将光渡绑上细玉之名的这一刻,细玉尚书手中,就多了一个与朝臣不睦、且完全仰仗于他去立稳脚跟的傀儡。
如今他将见证细玉尚书走出这最后一步,一场内乱,已是一触即发。
“所有起事之人,今夜右臂佩戴黑布。如今西夏皇城之势,我自有办法再现高平陵之变。”
这些家将死士,平日里叫做花匠,叫做仆役,叫做养马人,这一刻,他们却都在手臂上缠上黑布,举起了手中的兵刃。
而那些与细玉一族深度绑定的世家掌权人,更是明白,既然皇帝杀心已起,他们就绝无退路,还不如搏一搏,搏出一个高官厚禄、更上一步!
认清现状后,细玉尚书必须寻找下一步的方向。
他们高声喝道:“我等愿誓死追随细玉大人!恭迎太子上位!”
光渡望向细玉尚书,“我明白其中厉害,三日后,一切事宜,我都会听从细玉大人的安排。”
细玉尚书枯干的手指甲,在光渡的手背上,甚至因为用力都抓出血痕,“儿子,熬过这一夜,你我便是中兴府实际上的主人!”
他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
但时效有限,他必须快点说完。
“短时间内,或许都……”老者满面颓然,“可我又……怎能束手待死?”
他的话没说完,脸色变已骤变,一把刀刺破锦缎,刀尖从他的胸口突出。
光渡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目光都愣了一下。
而走到这一步,无论他们诚不诚心,日后都会被皇帝清算。
不成王便成仁,权臣与枯骨,一步之遥。
不过细玉尚书仍然没有露面,众人只能等待着。
“更遑论皇帝本就薄情多疑,等他厌倦你那一日,他想起你的名声,便会因此生恨,如果他构陷于你,再杀你以平天下之议,你又该如何自处?”
往日光渡进入皇宫后,的确不需要暗卫陪同,但光渡这样说出来,有些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
这是他最好的继承人,也是会听他行事的好孩子!
光渡故意怔了好一会,才开始挣脱他的手,“既如此,大人请好好养病,保证身体,夜已经深了,我改日再来拜访。”
“……我细玉氏,在城中各处,豢养了两千名家将!到时候,这两千人,完全听你调令!”
光渡仿佛完全不曾想到,满脸震惊,“细玉尚书!皇帝城外三司精兵,宣化府驻军更是不日疾行而至,你手中无兵,怎敢作此打算?”
光渡从旁边拾了干净的帕子,温和地擦去他嘴角的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