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韩家几代将门,家资豪富,在京中也有别业豪宅,如今后院之中,辽东总兵韩辅之子韩玺正在摆酒宴客。
韩玺不过三十岁年纪,一张国字脸,有棱有角,相貌堂堂,捧起酒盏,语带春风道:“今日科场蒙佟兄承让,小弟实在感激不尽。”
“不敢当,是小弟技不如人,败得心服口服。”佟棠嘴上客气,却难掩心头失落,明明御笔钦点的机会近在眼前,他却只能无奈放过,其中懊恼可想而知。
佟琅瞥见侄儿神色不对,眉头一皱,随即满脸堆笑道:“早听家兄讲起,少将军的韩家枪法乃得总镇大人真传,我这侄儿学艺不精,怎是少将军的对手,该他多谢少将军手下留情才是。”
说罢佟琅转头向侄儿喝道:“不知礼数,还不快向少将军敬酒道谢。”
佟棠尽管心中不愿,还是遵照吩咐敬了一杯酒,韩玺来者不拒,一口饮尽,置杯笑道;“佟兄也不必灰心丧气,待御前夸官授职之后,你我同返辽东,小弟少不得要在父帅面前举荐一二。”
佟琅大喜,“能得少将军之助光耀门楣,佟家上下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佟五叔何必客气。”韩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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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挂东梢,佟家叔侄方才与醉醺醺的韩玺告辞话别。
寂寥长街上,蹄声嗒嗒,叔侄二人并辔而行,佟棠在马上一言不发,始终怏怏不乐,佟琅窥出侄子心思,道:“这一回虽未中头甲,可也榜上有名,怎么,心里还放不下?”
“这二甲与头甲能一样么?明明有望御笔钦点,偏偏故意败下阵来,若真是本事不济也没甚说的,可这……侄儿心里实在是憋屈。”
佟琅叹了口气,这个侄儿简直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幸好自己事先千叮万嘱有过交待,否则他可能真会与韩玺争个高下。
“虽说同是辽东将门,但咱佟家的家世岂能和韩家相比,纵然真教你得了武状元,升署官二级,难道就能一步登天,从此不看韩家脸色?”佟琅面上多了几分自嘲苦笑,“除非你有丁大人那般的地位恩宠,否则……省省吧!”
“可侄儿也是丁大人举荐出来的,有丁大人这个靠山,难道还不够让韩家忌惮几分?”佟棠不服气道。
“丁大人……呵呵,”佟琅低头一笑,讥诮道:“纵然丁大人果真对你另眼相看,可鞭长莫及,咱佟家的根基还在辽东,你爹叔伯几人的生死祸福还在韩辅手中掌着,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韩家父子对付不了丁大人,可只消在调兵遣将上耍些手段,想要大哥他们几个的性命都是易如反掌!”
佟棠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道:“咱佟家与韩家也是素有交情,只一个武状元的虚名,不至于此吧?”
“你也知道这是一个虚名啦,那又何必拿你爹几个的性命去冒险!”佟琅厉叱侄儿一句,随即怅然叹道:“或许五叔小人之心,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天知道韩家小子心里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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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少将军。”韩宅厢房之中,三个形貌各异的汉子跪倒行礼。
韩玺醉意全无,抬手道:“不必客气,那三人的行踪可都打探清楚了?”
“俱都探得一清二楚。”
“好,那今夜就辛苦三位了。”
“义不容辞!”
韩玺自矜一笑,“我在父帅面前夸下海口,定要夺个魁首回去,苍天护佑,今上对今科武举尤为看重,更胜往昔,这份荣光我断不会让与旁人,三位助我夺得武状元,事成后定有重谢!”
“恭祝少将军状元及第,衣锦还乡。”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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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你想好了真的要去?”铭钰看着换上一身夜行衣的朱秀蒨,目光中满是担心忧虑。
“当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件事十拿九稳。”朱秀蒨将小蛮腰勒得紧紧,整理停当,信心满满。
“可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光明正大?”铭钰小声道。
“那些举子自个儿都不把功名当回事,你还替他们在意什么,难道你不想赢那姓丁的啦?”
“不是不想赢,是根本赢不了啊!”铭钰想想欠下那一屁股债,都觉得脑仁疼。
“所以啊,就得上点小手段,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朱秀蒨在丫鬟雪白的下巴上轻轻一勾,笑容无比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