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杜奶妈,荣姐身边跟着她最长的就数这个孙婆子,有时也愿给她两分脸面,前阵子孙婆子过生辰,荣姐还使丫头给她送去了二十五个铜子的赏钱。
剩下的最后一只橙,给了严家媳妇,屋里院里的丫头都唤她严嫂子,她原是冯氏的梳头娘子,先给了元娘,后面冯氏又得了梳头娘子王氏,见她梳的头发比严家媳妇的好,就让王氏去元娘屋里顶了严家媳妇。
严家媳妇只能再回到冯氏屋里,冯氏去年中旬把她给了二女儿荣姐,已在荣姐这半年了,在她之前,荣姐屋里没有梳头娘子,都是喜儿给她梳。
这日,坠儿的妹妹秋葵拿着孙婆子分与她的金橘,来到荣姐屋门口把姐姐坠儿从屋里喊了出来。
“你不在偏房给姑娘做小裤,来这寻我作甚?”坠儿挑开门帘,拉着妹妹来到了西窗下,她穿着紫绫小袄,白绢裙,生的细眉高颧骨,嘴角生了一颗小痣,说话的时候面带不耐烦。
“姐姐你瞧。”
江家送来的金橘个头比鸡卵小,鹌鹑卵大,秋葵用一张水红手绢兜着,托在手中打开让姐姐坠儿看。
“我与那梁二姐同是姑娘未来的陪房,一个针线,一个灶上,按理说她的地位在我之下,可孙婆子分与她八只金橘,分与我的却只有七只,这也太欺负人了。”
秋葵尚且不知孙婆子是按荣姐交代的分法分的金橘,见自个得的金橘不说比梁二姐多,反而比她的少一只,再不济,俩人也该分的一样,因为针线陪房的地位是在灶上陪房之上。
坠儿撇了一眼手绢上的金橘,冷笑道:“你的地位是在那梁二姐之上,你靠我的缘故坐在了这位上,我能让你得了针线丫头的位,却不能教你有一手针线上的好手艺。
你不精通此道,枉是针线丫头,日日教你勤练绣技,你就是不听,如今得了七只金橘也不稀罕,那梁二
()姐地位虽不胜你,可她有一手实打实的灶上手艺,人家是靠自个的本事上来的,可你靠的是你姐姐我。”
到底是自个的亲妹子,坠儿气她不给她争气,说过她之后,免不了又给她说这里面的事,
“孙婆子分金橘是姑娘让这般分的,那梁二姐和咱们一样都是家生子,可你瞧她……”坠儿说不上来,梁二姐话少人老实,却和屋里的春桃交好,又与下面的小丫头顽的熟。
为人从不张狂,甚至还有些不起眼,看着和院里的小丫头没什麽不同,除了灶上的手艺外,没啥出彩的,平庸的很,长得既不如她姐姐梁桂姐相貌好,脾性又不如她娘刁妈妈那般泼辣无赖,她甚至都没见过她与人发脾气。
“瞧她什麽,不过是会些灶上手艺罢了,要说手艺,她还不如胡娘子的侄女红果,当初娘子可是挑了红果给元娘当灶上丫头。
说来咱屋的姑娘可怜,什麽都捡元娘挑剩下的,连灶上丫头都是捡元娘不要的。”秋葵说道。
坠儿张望后,骂道:“姑娘可怜,这话传到娘子耳中,你怕是要连累我这个姐姐,日后再教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你也别做针线丫头了,给我回家待着去。”
秋葵话说出口才知不妥,挨了姐姐的骂也不敢还嘴,站在那低着头,此时还在正月里,她身上穿着八成旧的宽绸小袄,是捡坠儿穿剩下的,这本是天儿暖和些才穿的衣裳,可她等不及,便还没出正月就上了身。
坠儿是荣姐屋里的大丫头不假,可她不如春桃和喜儿两个丫头受宠,故而在屋里得的衣裳最少,冯氏年年给女儿们做新衣,前几年是四季衣裳各两身,去年过年冯氏让秦家媳妇给荣姐做了两身春衣,到了夏衣,秋衣,冬衣的时候,却只各做了一身。
荣姐得了新衣才会把不穿的旧衣赏给她们,坠儿去年就得了一条白绢裙,就是她身上穿着的这条。
她手中的体面衣裳不多,都留着自个穿,只有实在小的没法穿才会给妹妹秋葵,所以秋葵的穿着经常是半身体面,就好比她此时上穿绸袄,下面却系了一条布裙。
秋葵原本想找姐姐替她出气做主,骂那个孙婆子两句,不曾想在姐姐这吃了骂,灰溜溜地拿着她的那兜金橘走了,这个时辰,她该回到偏房去当差。
偏房在正房屋后,其实就是后罩房,她心中依旧不忿,不想回后罩房做事,便在吴家瞎逛了起来,逛到园子里的东西角,那栽种的有一棵腊梅树,残雪压着红梅,枝干虬劲,她见四下无人,就捏着一只金橘砸在了墙上,骂着二姐。
好巧不巧,桂姐来这采梅花做梅花头油,采了一会嫌慢,就去旁边的竹林里找棍子准备打花枝,谁能想到竟然听到有人在这骂她妹妹。!